首页 鹌鹑

第27节


:哥,我在外面害怕,可以给你发邮件吗。你不用回。

    没过一会儿杨剪就回复了,四个字:一路平安。

    李白低下头,盯着脚边的垃圾桶一动不动了一阵子,忽然笑了。这只装着一大堆零食包装果皮汽水罐的垃圾桶、它头顶玻璃茶几托着的那个塞满烟头的一次性纸杯、满地摆得横七竖八的绿酒瓶,其实说的都是同一件事啊。

    离别真是太真实了。

    以前的那些女孩儿,她们跟杨剪的离别,也是这样吗?李白又忍不住去想,以一大堆惶恐和眼泪做开头,以一句“注意安全”“保重”“一路平安”做结尾。不对,完全不对,杨剪好像没有祝福她们,她们也没祝福杨剪,好像只有他自己这一次稍微和平一点?

    于是李白认为,自己一定,必须,终归,是不一样的,他可以把希望放在这趟远行上,可以盼着回来后,改变些什么,发生些什么。

    不这么想的话,他好像就活不下去了。

    第37章 ewedihalehu

    不知是从哪儿听来的理论,说如果人经常做梦,不是睡得沉,而是睡得浅。杨剪总是在困得没法睁眼的时候入睡,有时候甚至是无意识趴在电脑前。由于工作室没有窗户,每每惊醒他看不见蒙蒙亮的天空,只能看见手表上警告似的指针,不敢再闭眼,赶紧站起来洗漱,大厦里的电梯还没开,他就走消防梯到楼下吹风,顺便吃点东西,以此给睡眠画上有效句号。

    这种情况下,仅有的那短短几小时里,还有可能睡得浅吗?身体是有多不识好歹。杨剪难以验证那个道听途说的结论,他体内能够感知疲倦与否的系统也早就被咖啡打乱了,人总是越睡越困,可见休息的欲望是无穷尽的,能够控制住是他的幸运和本事,困扰他的只是——他做了太多的梦。

    症状大概从七月初开始,或者六月末?这些梦在进行时是混沌的,醒来却能够忆起,并越来越清晰,总是占领一部分思绪,影响他的专注。实在是烦了,杨剪就站在镜前敲敲脑袋,好像能在里面看见一团白雾,你在搞什么?你滚出来啊,他对它说。

    他居然也有对自己没办法的时候。

    第一封邮件来得很突然。当时杨剪正在等实验室那边传回来一组参数,邮箱一响,发件的却是个乱码似的怪异用户名。

    不是乱码,杨剪定睛一看,">o,信天翁越过头顶,是平克弗洛伊德乐队的一句歌词。

    他很喜欢这支乐队。

    喜欢得能看到歌词就直接想起歌名,《echoes》,一首时长二十三分钟的歌儿,这是那段约有两分半的前奏后唱起的第一句。

    强烈的预感就在这时降落了。自己给李白听过这首歌?李白喜不喜欢。记忆竟然变得这么遥远了。邮件已经被拖向垃圾桶,鼠标却在这时松开,杨剪抬着食指,静静望着屏幕。参数传回来了,他把它誊上草图,写到最后一个数字,刚削的铅笔折断了,因此那个5比前面那串都要粗上一圈。

    杨剪最终打开邮件。

    时间:2007年6月21日(星期四)22:02

    哥,最近过得还好吗?终于有一天休息,我进城找了家网吧,写这封信。邮箱是我刚刚注册的,界面都是英文,我也不知道自己操作对不对,到底能不能发出去啊。

    现在我们这边是下午两点,没有同事和我一起出来,路上也没有人走路,他们都很懒,睡觉去了。对了,我是不是还没和你说过,我去的是非洲!你没想到吧,叫摩洛哥,好像它在最北边离亚欧都很近?我是听别人说的,我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总之它一点也不非洲,城市离海很近,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方块小房子,平顶,窗户也很小,墙漆成纯白色,远远地看就像积木。

    当地有很多白人,很多阿拉伯人,博尔特和乔丹那样的黑人就很少。他们喜欢吃海鲜,还喜欢建广场,建很高的尖头石碑,而且他们英语很差,我也很差,交流起来太困难了,我的美元不好用,但我不想换他们当地的迪拉姆,反正平时也没机会花钱。

    到处都是游手好闲的大胡子,我走在街上和他们对上眼神,就觉得自己会被抢劫。我下了飞机就买了一把新刀。

    


    

M.FenGYE-zn.CoM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页 鹌鹑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