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两千块钱报了个打折班,想着这样可以督促自己不碰酒精。每天早上五点半就坐大巴去八达岭的驾校学车,嚼着口香糖挨挨骂晒晒太阳,晒掉自己的霉斑,这感觉好像也不错。有一次下课,中午太阳很好,李白还顺着旅游地图找到附近的大觉寺,拜了佛,烧了香,给杨遇秋请了盏长明灯。 工作日游客很少,那些种在别院的古银杏都变了颜色,簇亮得就像停了一树扇翅的黄蝶,站在树下,会觉得天空刺眼。 他捡起一片叶子夹进,还在离开前抽了张无字签,他问大师,我以后会破戒吗?我有戒吗?我戒好多东西。我在浪费时间吗?我就是在浪费时间。简直是自问自答。大师微微合起慈悲的眼,却和他说“如露亦如电”。 如梦幻泡影。 他每天都想一想杨剪。 他就是不想回家,最多想想那张沙发罢了。 在杨剪在那房间出现过之后,他就开始害怕单独待在里面了。 杨剪生日当天,李白在零点零一分发去祝福:生日快乐!希望你天天快乐。 早就编辑好了,没能在整点发出是因为删到只剩这一句需要一些时间。还是破了戒。 六个多小时之后,杨剪回复:谢谢,你也是。 杨剪生日的第二天是中秋,李白又努力抛下所有疑虑,在刚入夜时发过去一条:北京下雨,没月亮。你看到月亮了吗? 这回并没有收到回复。 只是次日,杨剪多年落灰的博客突然启用了一下,李白收到邮件提醒,登陆去看,杨剪只挂出了一张图片,画面里是一片日出的大海。 两片近岸的沙洲,七八艘渔船,静谧扑面而出,冲得李白茫然失措。 世界上海域那么广,这是东海?渤海?孟加拉湾?好望角? 杨剪去海边做什么? 问题太多了,超过了三个,李白选择沉默。驾照还没考下来,他跟教练请了长假,准备开始工作了。 他去天津的一处车展给人做了三天的造型师,每天和上百个车模打交道,看那些性感暴露的衣着,夹卷发棒的时候总有白花花的肢体在他眼下晃动,还有人问他“李老师晚上有没有时间”,弄得他有点想吐。后来又顺道跑去河北农村给人弄了两场婚礼,赶在十月四号,他还是回到了北京。 给自己理了发,李白熬到半夜从地下室钻出来,拎着上个月就买好的纸钱,找了个十字路口画了个圈,慢慢地烧干净。 这是他这五年来每年都会做的事。 裹了一身烟灰味儿,李白又有点想抽烟了,他回到自己的犄角旮旯,蹲在沙发上吃喜糖转移注意力,有牙套碍事,他吃得很慢,人家热心赠送的两大兜子眼看着就要吃到地老天荒。平时舍不得戴的几盒耳饰,还有新买的一件衣裳铺在他旁边,陪着他坐,他又给杨剪发了条短信:你回北京了吗? 杨剪这次倒是回复得迅速:回了。 李白打字打得磕磕绊绊:今天见一面吧。 又连忙补充:礼物。 杨剪说:不好意思,我有点事。 李白按灭屏幕,眼前又是黑漆漆的了,连扇窗户都没有,这是绝对的黑,那根被杨剪修嘚服帖的水管也又开始滴水了。李白默默听了一会儿,回道:那以后再说吧。 他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太好笑了,竟然在刚刚中了邪似的一意孤行,认为杨剪在这样的日子里单独一人待着,会难过。 难道需要人陪吗? 难道是他吗? 杨剪跑去山里待着,浪费了“如露亦如电”的五年,不就是不想看见他吗?现在他暂时不会死了,那杨剪当然也就不会想杀他,也不会想救他了。 李白不准备再继续想这件事,想太多,就难免溢出来,变成某些不合时宜的短信,惹得两个人都不舒服。他真的做好了就此打住的打算,可他偏偏在那天没活儿可干,在群里下番剧的时候,网速干不了别的,于是闲得无聊翻起了好友列表。灯灯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联系了,除了工作邀约,聊天记录最靠上的还是方昭质的头像。 偏偏他还点了进去,看见那人签名写着“专业相关资料看我空间”的个人主页。 偏偏第一条不是什么资料,而是一张照片,这人机器人似的账号破天荒发了条日常动态,是在医院的办公桌上拍摄的,几沓病历上面摆着长形门票,“2012中国平安中国足球协会超级联赛”,“北京中赫国安vs山东鲁能泰山”。 门票有两张。 方昭质配文说:今天不加班。 居然还发了个笑脸,发送时间是两小时前,现在是下午六点一刻,开场时间是七点半。 李白即刻出发,赶往工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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