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嫣坐在冷冰冰的小板凳上,抱着细瘦的手臂,情绪似有些低落:“不要让他知道。” 陆臻咽了口唾沫,强忍住想要告诉她那个家伙就在楼下的事情,说道:“说不定人家压根就不想知道。” 陆嫣的神情显得更加失落,揉了揉眼睛,眼周红了一圈。 “哎,你这...我随口一说,你哭什么啊。” “没哭。” 陆嫣固执地背过身去,吸吸气:“谁哭了,我才不会哭,你说得对,人家可能根本不想知道,可是万一,万一我检查结果出来,真的有什么,你...你帮我跟沈括说,你跟他说...” “我什么都不会帮你跟他说。”陆臻果断又是一口拒绝,还没忘骂了声:“傻逼。” 陆嫣终于哭出了声来:“你帮我跟他说...” 她断断续续地抽泣着,也想越难受,眼泪也越来越多,襟前润湿了一片。 “说陆嫣不怕死,只怕这一生再也遇不到像他一样的人,只怕再也没有机会...没有机会再见他最后一面,没有机会跟他说,说还是忘不掉...” 女孩已经泣不成声。 “我不会帮你说这些,要说...你自己说。” 陆臻将手机放到了玻璃窗的对讲机旁边:“电话已经通了,你自己跟他说。” 陆嫣猛然抬头,冲过去堵住对讲机的圆孔:“不!我不和他讲话,快挂掉!啊!挂掉挂掉!” 陆臻耸肩:“已经来不及了。” 电话早就已经通了。 “陆嫣。” 电话里,传来少年略微沙哑的声音,伴随着电流的声音,显得越发低沉。 陆嫣捂住了嘴,傻傻地呆愣在原地。 两个人已经近乎大半年没有讲过话了,乍听见他的声音,陆嫣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声音有些变了,变得...变得有点不像他,不像当初那个清朗的少年。 “陆嫣,我在这里。” 他的呼吸很重,说话似乎是用了力气:“不要怕,我在这里。” 陆嫣的手触上透明窗户,抚着玻璃对面的手机。 “你...你在哪里?” “楼下。” 他说:“一个光秃秃的小花园,花园里的树杈枝叶都掉光了。” 陆嫣用衣袖擦掉了眼角滚落的泪水,问他道:“南方...南方的树叶很茂盛吗?” “是,南方的冬天,树叶常青,你想看看吗?” “我能看到吗?” “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看啊。” “如果我好不起来,如果...” 沈括打断了女孩的抽泣,说道:“陆嫣,如果你好不起来,那我也不会好。” 陆嫣的呼吸忽然停滞。 “如果你好不起来,沈括这一生都不会再好了。” 她呛了呛,拼命点头,拼命拼命地点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陆嫣,不要让我从此以后…一个人,好吗?” “好。”她用力擦掉了眼泪:“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我会陪你。” 陪你一生一世。 终于,医生走过来,催促道:“时间差不多了,病人也需要休息了。” 陆臻点点头,挂掉了电话,对陆嫣说道:“行了,别哭了。” “不哭了。”陆嫣用袖子擦了擦脸,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脸:“他回来了。” 陆臻无可奈何地说:“是啊,回来了,怎么可能不回来,一个整天在食堂吃馒头就免费汤的家伙,900的机票掏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陆嫣反应了一下,喃了声:“傻子。” “他现在就在楼下,估摸着昨天晚上一下飞机就过来,在楼下站了一晚上。” 看着小丫头这心疼的模样,陆臻顿了顿,终于还是住口了。 医生又开始催了,陆臻不舍地趴在全隔离的玻璃落地窗前,对她说道:“你不要害怕,爸和妈都在想办法,不会有事的!” “你…你不要冒险来看我了。”陆嫣急切地说:“我不害怕了,不要担心我,我会配合医生好好检查。” …… 走出隔离大楼,陆臻朝着花坛望了一眼,沈括还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并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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