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丝日光沉落西山,灰暗的白昼转为黑夜,季楠之独自一人踏上返程。 他知道自己不是为了博取成功、也不是为了表明心意才做这件事。 所有人都对结果早有预料,再三鼓励他去做,只是希望他学会被拒绝,学会面对失败,不要再放任自己逃避下去。 他知道。 所以他真的没有任何期望和埋怨。 远处传来轻微而沉闷的雷声,头顶的乌云骤然凝聚,当第一滴雨落下的时候,林晚的声音从后面远远的地方传过来。 “季助理!” 她站在山顶朝他喊话:“我可以抱抱你吗?” 季楠之犹豫了很久很久,才拘谨地张开手臂,看着她像一只鸟一只兔子那样,飞快地从那边跑到这边,然后猛然撞进怀里。 “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轻轻地说:“季楠之,你值得一个更好更好的人。” 你们不可能。 昨天下午陆淮这么说过:表面看起来互补,实际上都是敏感自卑喜欢逃避的人。连不完美的自己都无法接纳,拿什么来接纳和自己类似的人? 他是对的。 季楠之那时候觉得他说得对,所以为了被拒绝而告白,可是。 真的很想紧紧地抱住她,弄疼她,实际上手脚充满忍耐和压制。 他还是好失落。 好不甘心。 唯一不同之处是,五年前的失败让他迫切想要逃离,这一次,却因为这一刹那吸收到的力量,足以抵抗整个世界。 当你带着风向我跑来的时候,我变得更加喜欢你,也稍微喜欢上坦率的自己。 这份心情。 季楠之希望能永远永远记住。 —— 空气郁窒而潮湿,犹如湿羊毛毡覆盖住连绵几座山。 因为紧盯时间的缘故,林晚记得明明白白:七点开始落雨,九点半停了四十分钟,又突然转为暴雨,现在外头正在电闪雷鸣。 十二点。 林晚下狠手掐了把脸蛋,又用双指拉扯眼皮,疲惫依旧滚滚而来。 村民们吃软不吃硬,抠门的林晚不舍得砸太多钱,便为大业献身,装乖卖巧讨叔叔阿姨欢心。一天下来叔叔阿姨们被伺候得精神气爽,卑微林总双腿发软,还胆大包天爬山看日落。回家颤颤巍巍倒在床上,立马犯困。 真的好困。 小睡半个小时应该没关系吧? 瞅一眼毫无动静的房间门,调好闹钟,她的眼皮子慢慢沉下来。 将睡未睡之际,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清脆铃铛声,林晚条件反射地开灯,坐起身便瞧见活的陆淮站在门口。 就知道才不是梦! 林总从未怀疑过陆先生的神出鬼没技能!! 大冬天里的陆淮只披着单薄的冲锋外套,左手提着个灰扑扑的塑料小袋,登山运动鞋底满是泥巴,发梢衣角啪嗒啪嗒滴着水。眼底沉沉的,视线充满侵略性。 审视完毕,林晚微微蹙起眉心质问:“你怎么进来的?” 冷艳高贵女总裁当然要美美的,还要无时无刻宣传自家品牌,因而穿着下季度新衣服拍纪录片,半夜感冒复发,活该嗓子干涩声音沙哑。 说完还掩嘴打哈欠。 黑眼圈很重。 亲爱的林总今非昔比,戒备心又高又难哄,竟然学会设陷阱抓田螺老男人。陆淮将她的困倦收入眼底,又从她语气里读出淡淡的不高兴,不那么浓重,但到底存在。于是当机立断回答:“我出去。” 他真的不做停留,放下白天掏来的鹌鹑蛋,转头便往雨里走去。 林晚呆愣两秒才撒腿跑到门口去, 想到村长说过,隔壁村离老林村很远,一旦下起雨来,山路泥泞不成路,即便是行家也可能脚滑,运气不好跌落山底,尸骨无存都不算夸张。 她连忙叫道:“陆淮!” 那道依稀的背影没停顿,不知要往哪里走去。 要死了这个不听人话的前男友!! 林晚踩着鞋底冲出去,黑乎乎的夜色看不清四下,雨水又没完没了地糊住脸面。她不断揉眼睛抹脸,一边叫他一边追:“都下雨了你要去哪里?” 不管怎么叫怎么追,那道背影好像越来越远,竭力伸手都够不着。林晚隐隐猜到他在玩苦肉计,但还是又气又急地扯开嗓子喊道:“陆淮你给我适可而止!” 他终于停下来了。 “再走你就别回来!” “我真的要生气了!” 林晚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语气很凶:“我说什么了?打你了还是骂你了?我是不是什么都还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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