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这么快走了,那一只哥哥的也没能送出去。现下燕草说还剩两只,她倒是又有了个主意。 “孟婆婆,帮我把罗川叫来。” 马行街,许家。 许衷的随从平南从小货行巡查回来,手里拿着一样物什带给了许大官人。 “大官人,货行的伙计说,约莫半个时辰前有个小厮模样的小哥,拿了这个小春牛过来。那小厮说,这是他家主人给你的。货行伙计问他他家主人是谁,这小哥并不说,只说要把东西给大官人。” 平南将小春牛递上,交到许衷手里。 “说是给我的?” “是。说是给货行主人许大官人的。” 许衷拿着小春牛,上下看了一遍,确认这春牛上是否夹带了什么信件,又是否有暗格。可这春牛实在太小,只有他一只手大小,想来任谁都难以在它身上做点手脚。 东京百姓有在正月互相献赠春牛的风俗,他当然知道,不过已经有许多年没人给他送过了。因而这甫一收到,想到的就是有人借春牛给他送什么不能为人道的消息。 平南退下了,他手里还拿着小春牛。干干净净的,明说了是给他许衷的小春牛。 会是谁送的呢?他摸了摸春牛的脊背,泥烧得很平整,可见做工很精巧。 他浅浅地笑了,转头看向前几日收到的另一份礼物:李朝烟从他的关扑场赢来、反而送给了他的粉簪花。 这小娘子送来的又一份心意,和她的上一次送礼倒有异曲同工之妙。翻转这个春牛,看它的底面,便能看见中间刻着的一个字——“许”。 他家货行售出去的春牛,又回到他手里了。 第22章 春宴 李莫惜走之前,特地同王氏交代过,说家中的两个妹妹都是不喜欢与人来往的,朝云还在读书,朝烟也要管家,平日不要去吵她们。王氏很听李莫惜的话,除去节日要全家一起吃饭外,几乎不去朝烟、朝云那里。 姜五娘却没那么幸运了,她再怎么说,也是与王氏一个院子的人。李莫惜在家那二十几日,有十七八天都是宿在姜五娘这里的,王氏也知道李莫惜有多爱重她。她当然不会给姜五娘什么坏脸,也不用姜五娘早晚来伺候,只是隔日就要到姜五娘的屋里去坐坐,说说体己话。 她本意是想拉拢姜五娘,因这回李莫惜出行并未带上妻妾,她怕等他下次回来时,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妾室,甚至会有庶子庶女。王氏跟着李莫惜数年,不曾有过身孕。拉拢姜五娘,也好在将来李莫惜回京时,牵制牵制那些新进家门的女人。 姜五娘忍了十天,终于受不了了,找到朝烟,大吐苦水:“王娘子实在……实在太蠢!” 朝烟赶紧让屋里伺候的女使们都下去,免得这种话不知道被谁传到有心人耳朵里。 姜五娘接着讲:“我自以为不是什么有学识的人,说话也糙。想着王娘子再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书总该读过,然则这人真是,唉!” 朝烟拉着她的手:“你跟我说我亲嫂嫂的坏话,不怕我难做啊?” “我知道你也不太喜欢她。蠢也就罢了,像你那秦桑,蠢得可爱。她的蠢怎的如是可恶!说什么话都不中听,前几天来我那里,说我出身差,该寻个人倚靠着,问我是不是亲戚都死光了。她就这样直白问出来,我见着她身边女使脸色都变了。女使都晓得不能这样问人,她偏偏没点自知。今早更是,把我叫去她那里,说是从什么道长那里讨来了丹药,只要吃十日就保准生男孩。我真是……你哥哥走了,我同谁生去?同她吗!给我气得!偏偏我又知道她生性这样蠢,不该和她计较。气不过,就来找你了。” 朝烟听了一半已经憋了笑了,听到那句“生男孩”,更是直接笑了出来。总她还是闺阁姑娘,但也晓得生孩儿不是光女人就行的。能说出这样话的人,也真的蠢到家了。 但还是要劝:“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等她走了,就当她没来过。我看她也没有什么恶意,也不爱寻事端。总是要相处一辈子的人,多宽待一点吧。” “我怕跟她处不了一辈子,再有十天,我就要被她蠢死了。弄根绳来吊脖子,也比天天听她讲话来得好。” “你要吊脖子,可别在我家里吊,父亲、哥哥的仕途都会受影响的呢!”朝烟拍拍她的手,“我给你想个主意好了。” “嗯?” “你不是记性特别好吗?人名、地名都记得住,想来记人话也不差吧?” “那自然不差的。” “那你就把每次她跟你说的话都记下来,然后等她走了,弄本抄本,全都写下来。就像《论语》那样,一条条写,‘子曰’‘子曰’,写成‘王氏曰’‘王氏曰’。有些话你当下听了觉得气闷,隔个一年半载再看,只会觉得滑稽了。” “!”姜五娘恍然大悟,“你这主意好!我就全都记下来,然后寄给你哥哥去看!”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