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歪着脑袋,嘴里嚼着元子,手里捧着碗。 “咦?姐儿,这位大官人是什么人?” 朝烟被她吓了一跳,缓过劲来,告诉她:“这是许大官人,我的朋友。” 秦桑心想:朋友?姐儿的朋友,怎的我不认识?这许大官人到底哪位?什么时候过来的? 朝烟瞧她一眼,知道她心里一肚子疑问,便问她:“冰雪元子好吃么?” 秦桑立刻忘了心里原来在琢磨什么,点头:“好吃。” “那也去给我买一份来。” “啊?”秦桑瞪大了眼睛,望向自己刚挤出来的那一边。她方才挤着等买这一份冰雪元子,已经费了好大功夫,怎么还要去!“姐儿,那里人太多了!要不…要不我这份给姐儿吃?” 朝烟又不是真想吃,只是不想她打扰自己和许衷说话。 “快去买吧,你吃你的,给我买一份来,再去边上买个凉茶!” 秦桑走了。 被她一打断,方才朝烟心里想好的话,全都给忘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许衷接着讲:“娘子勿怪。世人多有武人粗卤的偏见,而衷地位贱鄙,无力转圜。只是娘子于衷而言非一般人,才要把这话说给娘子听。” “……”朝烟内心战战,直视他。 非一般人。他这样说,倒叫她后悔先前说的“不太喜欢那些武人”了! 他说,她于他非一般人! “大官人……” “娘子若不计较,可叫我许衷,或是羡真。” 非一般人都说出来了,便是把自己心意讲出来了一半。如此境地,再叫大官人,就太生疏了。 于是朝烟酝酿一番,总算克制羞涩,改口:“羡真兄。” 羡真兄。许衷忍俊不禁。 “朝烟妹妹。”他不甘示弱,“羡真就行了,不必带个兄。” 朝烟妹妹。李朝烟的脸一下子又红透了。 叫羡真兄已经是她迈出的一大步了,若是要再进一步,喊他羡真…… 玄天上帝! 一个小娘子,喊一个外男的字,这是多么亲昵的称呼!那还不如直接喊他的名,就叫他——“许衷”。 “喊许衷也行。”他笑着看她,“朝烟妹妹。” “你,你,别这么叫我。”朝烟说话磕磕巴巴。 “好。朝烟。” 许衷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从马行街的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在等着朝烟与他并肩携行的这一天。 那是去岁的五月,一年多过去,又是一年盛夏,他才总算等到。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朝烟的身份,知道她的家世。在整个东京,只要他想要知道一个人,便有无数种方式知道她。朝烟的父亲是谁,朝烟的姨母是谁,朝烟的表姐是谁,朝烟的长兄是谁,他都清楚得很。当然,从前他是个武将,如今是个商人,他也清楚自己和朝烟并不匹配。 所以在大多数时候,他并不会去主动接近朝烟。 只有耐心地等,等到他看见朝烟的心意,才会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第一次隐约地试探她的心,是在山水李家药铺。他问她的名字,她说了。那一次,他说——多谢娘子。谢的是她让他知道,他是能等下去的。 第二次试探她心,是在兰仙关扑场。他邀她对座饮茶,她并无反感。明明自己所为与那个李璋并没有什么不同,作为外男,与她同处一室本就逾矩,可她还是把簪花送给了他。 后来发现她在派人打听自己,许衷心里更加肯定了朝烟的心意。 最关键的一次试探,就是这次。他想,若她来了,那便是他不曾想错。 虽然今日和朝烟说话,无论是谁,都有些扭捏。 可是彼此都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话讲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 朝烟与他一样,也是个耐心的人。不过比起耐心,朝烟更相信缘分。无缘之人,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这个偌大的东京城遇见。 她觉得,自己与许衷一定是有缘极了的。 自己常去的山子茶坊,是他开的。哥哥带自己去的关扑场,也是他的产业。所以赠簪花给他,也赠小春牛给他。 两人并肩,朝着二郎庙之中走去。 可怜的傻秦桑,还挤在凉茶摊边上等着。 “许衷。” “嗯?” “你今年多大了?” “我是天禧元年生人。”许衷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