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一脚踢开凳子,站了起来,抖了抖衣裳。 “好了,就这么点事。说给你听过就行。我去吃酒去了。” 说着,他便要推门出去。 孙全彬叫住他:“李三娘去的是城外三清观?” 林东不耐烦道:“对。” “那里…”孙全彬微微思索,“她是去求什么的么?” “我怎么会知道!……哦,三清观!东京城的妇人们常去那里,说是求子比较灵验?” “求子?她要求子……” “怎么,你也要去求?”林东捧腹而笑,伸手指着孙全彬,“哈哈,长卿,你又没有!” 没有什么,不言而喻。 孙全彬倒也不恼,放下书,说道:“我记得大中祥符二年,真宗皇帝大封泰山时,曾雕玉女像供于玉女池旁,称作昭真祠,供奉碧霞元君。民间称碧霞元君为送子娘娘,而在泰山之上,也能求得送子娘娘的瓷像?” 林东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一脸颓意地看着孙全彬。 “长卿,你不是吧?” 而此时的雪满,正在山上没头脑地逃窜着。 她撞见了郑迢在姐儿的床上,吓掉了手里的灯。郑迢看见了她,竟然拔出小刀,要追杀她。 雪满拔腿就跑,可手里没有了灯火,走在山路上也是到处乱撞。 郑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雪满心里也越来越慌。 她想高声叫嚷求救,可又怕自己声音引来了旁人,到时质问起来,坏了姐儿名声。 姐儿……这到底是怎么了! 雪满来不及想清楚事情如何,便被脚下不知什么东西绊倒,跌了一跤,摔进了水里。 郑迢听见落水的噗通声,悄悄地走近。 山风又起,吹在枯枝上,呼啸而萧瑟。 阙月边飞过寒鸦,撞破前山飘起的炉烟。 雪满挣扎着要在冰凉的溪水之中站起来,一只手撑在水中的冰碴子上,生生被戳破了手心。不及她感到疼痛,脑后忽然一击钝击。 雪满晕了过去,倒在凉水里,被郑迢扛起。 也亏得郑迢力气大,扛着一个雪满,打着灯,绕着小路下了山。 山下,江四早已等候着郑迢。站在江四身边的,还有个精瘦而矮小的汉子。 “大郎君。”江四行了礼,“这个便是齐大。” 齐大是个人牙子,刚跟着江四过来的。 郑迢将手里的雪满扔在地上,说道:“这便是在我家行盗窃事的罪奴,总算在这里抓到她。这人拿给你发卖,也不收你钱了,只是她这张嘴太碎,听江四说你有哑药,不妨毒哑了她,再发卖给别家。” 齐大拨开雪满脸上乱糟糟的发丝,叹道:“皮相倒不差,就是品行差了点。不要紧,我一碗药下去,再回头把她卖到妓馆、关扑场子去,保准给大官人处理干净了。” “好。人你扛走吧,这种贱奴,我是一刻都不想看见了。”郑迢道。 精瘦的齐大扛起雪满竟是毫不费劲,想来是常常这样扛各家发卖的奴仆的。 等他走了,郑迢问江四道:“还有个小的呢?” 江四低下了头:“没把好力道,一棒子敲死了。” 郑迢拍拍他的肩,一笑:“敲死了就敲死了,一个丫头罢了,你这副模样做什么?” “那丫头,之前买羊肉汤时,还给小人买了一份。”江四低沉着声音说道。 他的嗓子本就沙哑,又沉着声,像是有几分难过。 郑迢却不明白他,反倒说:“怎么,你想吃羊肉汤了?走,爷给你买一碗去。” 雪地被行人踏出参差不齐的鞋印,羊肉汤的棚子就要打烊。店家给郑迢与江四盛出最后两碗羊肉汤,奇怪地看了看江四。 郑迢笑问:“店家,怎么眼睛黏在我这小厮身上了?” 店家如是道:“这位客官是不是与另一个娘子,在几个时辰前来过?” 江四沉默地点了点头。 店家又道:“之前有位娘子,还问起客官与那个娘子有没有来过,又去了哪里呢。客官可见到她了?” 江四愣了半晌,还是郑迢说了话:“早见到了。” “哦,好,好。”店家也不再多问,转身去收拾打烊了。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