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便知道她在看什么。当年先祖爷初入紫禁城时,先祖爷的母亲曾下过一道懿旨:“有以缠足女子入宫者斩”,满人都是天足,唯有汉人女子是缠足,老太后明谕的意思很明白,汉人女子不得入宫。然而,几十年过了,这道懿旨虽然一直就悬在那神武门的匾额后面,但已经不被子孙后代遵守了。 本来嘛,征服了汉人的领土,自然也要征服他们的女人。 只不过,虽有了汉妃入宫的先例,王府当中,也常有汉女伺候。但她们地位是比不过满人的。无论是皇族还是八旗贵族,他们只会把汉女收作妾室,多是为了玩弄,很少给予尊重,也永远不会让她们做正妻。 “姑娘不用吃心,那都已经是过去二十多年的老规矩了。您知道吧,咱们十二爷的额娘,是杭州陈家的女儿,虽说去得早,伺候先帝爷的时日不久,但先帝爷最后也给了她贵妃的位置,何等尊贵啊。再有……咱们皇帝的周格格,也是极体面的一个人。” 王疏月倒不是吃心。 如今在这匾额下头立着,竟能感受到几分岁月如轮,轰然碾过破碎感。前朝人定下的规矩,转眼就湮灭在后人欲望里。要说这天私底下,欲望最重地方在哪里,除了紫禁城,怕没有一个地方,敢认第一了。 她又想起了皇帝。 那人就生长这个被礼欲熏烤地发黑地方。王疏月不解,他那一副禁欲寡冷的模样,究竟怎么练出来的。 “伺候万岁爷,是不是时时都得提着脑袋。” 曾少阳正带着她往南书房走,听她在身旁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心想,到底还是头一次在皇帝面前当差的姑娘,心里惧着呢。有意宽慰她,便道:“也不是这样的。南书房虽然与别的地方不同,是咱们万岁爷和大人们平时议政的地方,但也不全是如此,咱们万岁爷啊,是个雅人,平日闲时,也会在南书房读书,写字,画画,或者寻人手谈那么一两局。还有,您也许不知道,万岁爷会弹丝桐,南书房里就放着一架。听伺候万岁爷的何庆说,他有幸啊,听咱们万岁爷弹过,那声音,简直……” 他说得乐呵,简直就像自己听了一样。 王疏月顺着他的话,努力去把这些雅趣盎然的东西和皇帝的那张脸凑到一起,却无论如何都觉得别扭。 他弹丝桐,会用什么,一定不是用手,用刀子吗,把那细得令人疼惜地弦,一根一根切断……焚琴煮鹤这种事,会比较像他的风格。 她想着那个画面,不禁笑出了声。 曾少阳忙道:“哎呦,姑娘,在宫里行走,是不能笑露齿的,您要知道,皇上喜欢玉一样的人,要从里头啊透出那种润而温的光,不喜欢玻璃珠子,那光啊,晃眼睛。您得时刻端正着,这样,才得万岁爷的心。 哦,难怪不得他的福晋持着那份寡淡,也难怪春环会是那副严肃的模样。原来皇帝看得上,都是这样的人。 她们好吗,王疏月觉得她们也有她们好的地方。至少她们不会给男人惹是非。可是,那样的人生,把有所有鲜活的生趣都舍掉了。 她不喜欢。 所以,皇上这一辈子,大概也看不上她吧。这样真好。有了这层希望,她甚至觉得入宫前在春环手上遭的尴尬和羞惭都渐渐消退了。 其实,王疏月在皇帝身上看到的乐子,一直带着点女子试探性地挑衅。 在对女子无比严苛的时代,这种挑衅当中暗含着危险。只不过,这一年,她也不过十七岁,她还不知道,福祸相依,她所坚持的一切最终会把她引向什么样的结局。 第17章 摸鱼儿(一) 皇帝去茂陵送大殡还未归。南书房中其实并没有什么差事。 曾少阳把王疏月安排在西二所里住着,虽说在宫里当差,不能有奴才伺候,但曾少阳还是把一个叫善儿的小宫女放在她的屋子里扫少服侍。王疏月并不是一个多事的人,加上宫里规矩多,稍不留神恐犯忌讳。再有皇帝回来,就要行册封的大礼,各处都紧锣密鼓地在备大事,不免乱。 她便索性不走动。每日听曾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