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了,你还敢沾水。” 王疏月道:“没破皮,不碍事。” 一面说一面抬手替他解脖子上的扣子。 灯下她微微皱着眉,手腕上有伤,手指也不如之前的灵活。乌青处其实还是浸了血的,稍微一动就酸疼。王疏月调整了一下手的位置,牙齿轻轻咬合着,却还是忍不吸气。 她这个毛病在皇帝这里一直没有改回来过。本来人都有伤痛。且人有伤痛以后多会矫情忸怩,尤其是女人。 但王疏月不会说。 从皇帝第一次见她,在她脸上烫了一串儿泡子起,她就从来不肯开口说自己身上的感受。 但男人吧… 疼惜一个女子,往往是从这些女人不肯明说的伤害开始的。 其中最深刻的,当属第一次行房。 在床上洞穿女人最柔嫩的血肉,让她流泪呻吟,至此从感官上,肉体上留下自己的印记,收获独独奉献给自己的珍贵眼泪。之后,女人便从一堆凌乱的被褥里站起来,熨贴地走到男人心上了。 所以,王疏月柔弱,她身上的青紫,她月信时的寒疼,她的眼泪,这一切,都渐渗入了皇帝那生铁肌骨的裂缝之中。 不过,对于王疏月皇帝而言,这还只是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在于桑格嘉措所说的——他们彼此的来处。换句话来说,也就是满清朝廷的铁骑对前明世道的践踏和奴役。 这似乎和男女之事之间,有着一种诡异荒唐的关联。 征服与被征服的过程之中,无疑也存在伤害,存在着强权者对失败者强加的印记。 但是伤害之后,两代君王在疮痍之上垂手抚慰,修补惊恐万分的人心,承认传承多年的文化,给异族生息的空间,扶持支撑这些从前这些前朝的子民重新开垦田园,生儿育女。 万亩青苗沁目时。 所谓水与舟,民与君,各自试探,斗争,妥协之后,彼此谨慎习得了相处之道。 王疏月不再怕皇帝。 前明遗人内心的不甘,后背的脊梁骨,也快要垮塌了。与此同时,那曾经屠城逼人剃头的刀,也被君王放下了。 佛讲因果嘛。 伤害生爱意,也是很哀而仁慈了。 “行行行,你别搞了,这一身味道比朕还难闻,哪像个女人。善……” 皇帝小心地推开她的手,不想让她在自己面前勉强折腾,谁知,刚想唤她的侍女进来,却又想起什么,哑住了。 王疏月见他陡然冷了脸,疑道:“怎么了,您要善儿来伺候也成啊。” “没什么。” 他的声音也跟着凉下来。“以后,你身边换个人。” 说完,他一口气将剩下几个扣子两三下挑开了,丢了外袍在榻上坐下。 王疏月背脊一颤:“善儿怎么了。” “你明日自己问张得通吧。王疏月,朕今儿乏了,懒得跟你说。总之,以后你身边留稳当的人,梁安可以暂时留着,但贴身服侍你的宫女,以后交给张得通给你过眼,你就别管了。” 眼见了春环的死,王疏月不问,大概也知道他为大阿哥的事处置了善儿。 但她同时也明白,求情是没有用的。 为此,她那夜在被褥中与皇帝皮肉相帖的时候,时不时地起惊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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