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过了两年,我又在后山见到了那个白衣女子,只是她的脸色比两年前苍白许多,身上透着久病的郁气。 我那时候连后山都没进。 白衣女子看了看我,道:“是你啊。” 我点点头,问她,“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白衣女子看了一眼全真教的方向,说道:“我不去哪里,只是站在这里看一看。” 放在几百年前,我是看不懂这样复杂而带着情愫的眼神的。 我问她,“你在全真教有喜欢的人?” 白衣女子张了张口,似乎想反驳,但终究没有说出口,而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问是谁,只是说道:“你快死了。” 我没有胡说,像这样将近油尽灯枯的状态,别说是我,哪怕是扁鹊再生也救不了,能从后山深处走这么远,在我看来已经是接近一种回光返照的地步了。 白衣女子也没有生气,反倒笑了,说道:“是,我快死了。” 她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勉强用手中的剑支撑着身体,我过去扶了她一把,她下意识有些推拒。 我说道:“与其站在这里看,不如我带你去见见他。” 白衣女子却吃力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决不见他。” 我有些不大能理解她,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扶着她站在山上,远远地眺望着全真教的方向。 我慢慢地说道:“我也有过喜欢的人。” 白衣女子看了我一眼,似是有些失笑,问我,“像你这么点大,也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 我差点忘了我现在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身板。 但这并不影响我说话,我点点头,说道:“不光喜欢,还喜欢了很多个。” 白衣女子终于笑出声来,她道:“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我说道:“我最喜欢的,也是我第一个喜欢的,是个武功很差的大侠,他的脾气很好,长得很好看,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 白衣女子静静地听着。 我说了一会儿,就不再说了,看着天边渐渐隐去的夕阳,对白衣女子道:“人死不复生,我不知道你喜欢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跟你之间发生过什么,只是觉得你不该这样赌气,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不如去见见他,见他最后一眼。” 白衣女子很久都没有说话。 我发觉她的手已经微微地发凉了。 天边夕阳隐没,晚霞渐散,全真教的建筑已经快要看不清了,白衣女子终于道:“好。” 我扶着她慢慢地从后山出来。 全真教一向日落而歇,这会儿留在外面的弟子不多,见我扶着个陌生的女子进来,也没什么人多嘴问上一句,白衣女子大约知道她心上人的住处,没有告诉我那个人叫什么让我去找,而是步子轻飘地直朝着一个地方去。 全真教的弟子大多聚居一处,过了普通弟子聚居的地方,就是亲传弟子住的地方了。 我一边思索着马珏丘处机王处一这些个浓眉大眼的东西哪个叛变了教规,一边扶着白衣女子向里走。 直到越过了亲传弟子住的地方。 我震惊地看了看身边的白衣女子。 难道是周伯通? 眼见白衣女子目光只落在全真主殿内,我已经确定了嫌疑人。 我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天下无双的大美人喜欢的竟然会是周伯通那样的傻子? 莫非真应了那句老话,傻人有傻福? 周伯通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竖着朝天辫,肩上搭条白巾,端着个洗脸盆从里面出来,正对上白衣女子的视线。 他瞪圆了眼睛。 他张开了嘴。 他叫道:“林姑娘?” 我扶着的林姑娘却没有理他,目光越过了周伯通,仍旧看向主殿内,面上又浮现出那种复杂难言的神情。 周伯通连忙把手里的盆放下,高声朝里面叫道:“师哥!师哥!是林姑娘……” 王!重!阳! 全真教的人头有一个算一个,连新入门的十来岁的小道士我都想过,就是没想过王重阳! 王重阳起床了。 就连急匆匆赶来的情况下,他都是一身整洁道袍,发髻一丝不苟,面色沉肃宛如殿内供奉着的雕像,两个刚刚起床的道童懵懵懂懂,却大气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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