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便是魏府老太太的寿宴, 老太君特意赐下大厨房予竺兰, 此事全权由孟春锦张罗, 孟氏便又调动了魏府上下所有能够调动的厨娘,全部上阵帮衬竺兰。 魏府久无喜事,好容易碰上老太君寿宴, 孟氏又一贯是铺张奢靡的, 早早地便让魏府上下张灯挂彩, 处处飘红, 连慈安堂廊下的画眉鸟的笼子, 连同那只模样玲珑的雀鸟的细足小脚,都用细细的金线穿就的红绳绑了,以示喜庆。 魏府的小辈一大早就来了慈安堂, 赖在这儿不走, 只等午时开筵。 一向懒得招呼的魏赦,一早也来扣问了老太君的安,老太君心思最是敏锐, 眼光最是毒辣,一眼便看出魏赦脸上虽待笑意,但整个人却是恹恹倦怠, 她差了金珠去打听,隐隐约约猜到了,赦儿这是在竺氏那里又碰了壁,故而心中不畅,在临江仙几日不出了。 问了安, 魏赦便出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便一直到午时,家宴开席,也不见人。 老太君心下纳罕,眼看众人咸集,也不好再拖延下去,呼了声开筵,便又十数下人捧羹奉肴鱼贯而入,陆陆续续将美味珍馐摆于食案长桌之上。此次家宴规模更胜上次,这十几道菜不过开胃而已,竺氏忙了半个月了,真正的大菜尚在后头。 但老太君已极为满意,见飒然已眼眸生光,慈爱地笑了一下。 寿宴上,一家子其乐融融。仿佛没了魏赦,所有人都自在了一般,筵席上无任何人提起魏赦。 魏新亭与魏明则先祝寿,念祝寿词,又举酒邀母亲同饮,其后便是大房、二房、三房的妻妾,也纷纷举盏,却不求老太君共饮了,孟氏与高氏二人互拼酒量,暗暗较劲。只是却都不如三房的何芸娘巾帼气概,拼了一会儿,见何氏竟将酒当作茶水喝,面面相觑,挂不住脸面了,各自带着和气作罢了。 蓦然,一个小厮扣了门,着急慌张地迈入了厅堂,张口便呼:“老……老太君,各位老爷,太……太子殿下……来了!”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说得却完整。 满厅里的人,都瞠目吃惊,不约而同地望向老太君。 太子南巡,照理说不该如此早便来了江宁,于老太君寿宴上出现,俨然不速之客。 都盼着老太君拿主意,老太君紧握了手杖。 东宫储君,如何能拒之门外?这本就不必拿主意,她虽心头惊涛骇浪不止,面上却丝毫不显,只舒了口气,淡淡道:“殿下尊贵,我等自去亲迎,不可失了礼数。” “是。”于是魏新亭与魏明则,一左一右上前,搀扶老太君,一众人离了席,往前厅步去。 太子负手而立,于垂花拱门之内的垂莲柱下立定,作常服装束,缂丝玄裳,发簪玉冠,看去,不过只有二十来岁年纪,身材修长,宽肩窄腰,单看背影便气度出众,贵介萧肃。相形之下,魏府之人自然见绌,一个个纷纷叩拜,太子听闻动静,清俊的眉梢似动了一动,微笑迎了上去,将老太君率先托臂扶起。 “老太君客气了,孤今日来,只是为了给老太君贺寿,因此便作友人谒见,不施君臣之礼。” 老太君连忙垂目点头,与之寒暄一二,不好不请人进去,说了几句,太子便当先,从老太君之请,入了厅堂。 这时魏新亭断后,于门外一瞥。 殿下是有备而来,此际门外候了十多骑兵,并未下马,身材魁梧,神态倨傲冷峻,目视前方,眼中犹若无物。他们个个玉骢雕鞍,服帽烨然,配宝弓银剑,足可见身手不凡。 魏新亭心神一凛,没有再做过多的揣测,转身疾步跟了上去。 孟氏跟随老太君,藏于女眷之后,此际宜然等小辈再避外男已是不及,何况殿下为君,君臣本不须避讳,孟氏一见太子便为之心折,忍不住拽了宜然的手,将她的玉腕掐得生疼,不敢发声,只暗自闷闷地瞪了一眼母亲。 孟氏心中想着,殿下何许人也,那是真正的龙章凤姿,华表玉容,自己的女儿宜然自是配不起她,可万一呢……若是能攀附上…… 当今太子从国姓朱,名又征。乃是当今陛下的嫡长子,皇后所出,母族便是世家,虽然当今之世世家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世家联合起来,连皇权也还是要忌惮三分。有如此出身的太子殿下,容色气度,当是样样出人之上。难为人又谦逊友善,甚至有几分风趣,十分平易近人。 东宫只有太子妃与良媛二人,膝下只有两女,还未有子……孟氏如此一想,激动了起来,甚至血液为之隐隐沸腾。 女侍又捧羹,全为太子布菜,朱又征没怎么看,只一路与老太君言笑自洽,一片和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