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身上的视线,睁开了眸子,果然见到她在偷看自己。于是会心一笑,越过阿宣,朝她靠了过去,亲吻她的额头,用气出声:“睡吧。” 竺兰“嗯”了一声,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他于是又奖励了她一记吻,这才退去,又拍了拍阿宣的小被子,再度闭眼。 这一晚终于过去。 次日竺兰醒来时,魏赦和阿宣早已经下床去了,只剩她一人留在屋内,阳光有些刺眼。神京冬日的白昼是短暂的,竺兰推测这日上三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为自己穿好裳,胡乱梳了头发,整个人还不清醒,便迈出了寝房大门。 院落之内传来一阵阿宣兴奋的笑声,她凝睛看去,原来是魏赦在教他放纸鸢。 这才腊月,幸而今日风和缓,才让魏赦显了一把身手,将阿宣哄得服服帖帖的。 从前在白鹭书院里,李哲他们几个欺负他,他人小,势单力孤,打不过他们,但爹爹一出马,他们全都跪了,阿宣心里对魏赦一直极是崇拜。恨不得就告诉爹爹,他以后就做他的小跟班啦,希望他不要嫌弃! 竺兰倚在门边,脸色温柔而专注,看了他们父子胡闹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还没梳头,于是躲进了屋子里,为自己盘上发髻,簪了一朵淡淡的鹅黄色姜花。这朵绢花制式精美,不同流俗。事实上从来了上京以后,所见所闻一一都令竺兰开了眼界。 或许是武烈帝有意在她的跟前显示皇权富贵,令她这个不怎么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不由自主地便臣服于天子绝对的权威。不过竺兰对铜臭之物一直看得很轻,她最大的愿望是能够有一个自己的酒楼,将她的厨艺发扬出去,让更多的人尝到她做的菜,至于盈利多少,本着良心做买卖,能够保障自己和阿宣吃穿不愁,就足够了。 阿宣放纸鸢跑得汗津津的,没一会儿冷风一吹,便开始咳嗽,魏赦终止了游戏,将他抱回了屋中,用干毛巾替他擦去背部的汗,阿宣的小脸和鼻头冻得红通通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魏赦突然一阵心软。 “对不起,我也是第一次当人阿父,你就担待些。” 阿宣抓住了魏赦的臂膀,忽然道:“娘亲以前一直说,爹爹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才会一时回不来,那你为什么回不来呢?” 之前,在江宁的时候,还骗他,要当他干爹。 爹爹真的好坏! 一句话问得魏赦惭愧不已,哑口无言。 竺兰适时地走了过来,抱起了阿宣,“不关爹爹的事,他也是不得已的。阿宣你看看,咱们现在在神京,连出门都不被允许了,你想想,爹爹要怎么来见阿宣呢?” 阿宣不说话了,小脑袋朝底下埋了下去。 被娘亲这么提醒,他想了起来。在宫里的那个最有权势最威严的坏老头,就是一直扣押着爹爹的那个人。如果是那样,那是没有办法的。他虽小,但在白鹭书院学的也是“天地君亲师”,学三纲五常,皇宫里坐着的大老爷,是大梁最有权势之人,所有人都应该服从他。虽然阿宣未必肯服从,但也拗不过他的权势,只能撒泼打滚求他释放爹爹了。阿宣瘪了瘪嘴,一想,顿时对魏赦充满了怜悯。 竺兰问阿宣是不是累了,他直说不累。刚刚住进蘅芷别院还没多久,这里的一切对小孩儿而言很新鲜,正好魏赦也来了,一家三口于是到蘅芷别院闲逛了起来。 到底是皇家的避暑山庄,境界敞阔,林樾清幽,隐隐地有流泉溪涧的嘤嘤成韵之声。林野蔚然,斗拱飞檐、雕甍绣闼隐没其间,时或露出一角朱红琉璃瓦,或是尖顶貔貅状的汉白玉石华表。 阿宣人矮,沿途错过了许多的风景,魏赦微笑垂目摸他的脑袋,见他仰目望向自己,心一软,将他抱了起来。 父子俩朝林间更深处走去。 竺兰跟随在后边,脚步放得缓慢些,望着那遥遥远去的两人,听着林间鸟鸣泉声,内心是一片祥宁和安然。 从生下阿宣以后,她没有想过宣卿活在这世上的可能,以为这一辈子,阿宣都会没有父亲。可是,还好当初她力排众议,一意孤行地生下了阿宣,这个带给了她生的希望的孩子,在今时今日,让她又重新拥有了真的天伦之乐。他们父子俩,就是她最重要的人,看着他们,她便会幸福。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