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你愚钝。他垂着眼睫一笑,笑意直达眼底,溅到她身上,教她五脏六腑都要冻结起来。 “母后,你有许多次机会可以拦下他,让他返回正途,”他语调几近怜悯:“朕与礼亲王在国子监时,他比朕聪慧许多,先生也更喜欢他,朕自愧不如,后来呢?” “……” “礼亲王在国子监以戏弄朕为乐的事,母后一直是知道的,安亲王与他连成一气,先帝不会信我的话,步太后也让朕忍着,不要惹事生非……朕只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戏弄欺辱,有何要紧?母后以为这是害了朕?” “怕是哀家造就了皇上。” 沈太后沉沉道,懊恨在心底绞作一团,不愿承认,几乎要撕裂她的心脏。 皇上不置可否,她的教育是害了礼亲王,可是他不认为这事造就了他一一就像颜欢跟他说过的,伤害就是伤害,熬过来了是我运道好有实力。即使有所得着,也与将苦痛施加於他的人无关。 他眸光冷然,不带感情的视线穿透她藏於华服下的躯体,将她钉在原地,无所遁形。 恶人不会为作过的恶愧疚,他们只会后悔做得不够完美,招至失败。 所以痛陈他们造成的伤害,没有意义,自取其辱。 但我们可以告诉他,他作恶时犯下了什么破绽,羞辱他,打击他。 “他抢走了朕那么多东西,总该还朕一次的。” “朕想,以你的性子,该恨过朕的颜贵妃迷惑礼亲王。礼亲王确实遇人不淑,却与贵妃无关,她能影响他什么呢?就算真让他成事了,她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女人,”皇上笑意微妙:“哪里及得上母后,统领六宫,纵他作恶,宠出了一个废物。” …… 皇帝走后,沈太后坐在正厅里,失魂落魄,不听任何劝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苦太苦了,原以为十年已经将失败消化,谁晓得它是沉在河底无法消解的化学物质,和淤泥搅合在一起,变成了黑漆漆散发着恶臭的一团。今日被皇上翻出来亮於面前,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一一皇上的宽厚,让她几乎忘记自己曾经对这个人做过什么。 她的脸很亮,脸颊雪白,嘴唇红艳,可即便如此,那股灰败的死气还是穿透了浓重的妆容,看得宫人心底发凉:“皇上说得不错,是哀家没教好渊儿,怨不得他不想见我。” 但那可是她放在心尖上,怕摔着化了的儿子啊。 他央求她,闹脾气,哭着说不能让父皇知道他杀死了二弟的宠物。 他是她的儿子,是未来的国君,他想要的女人,就是有违人伦道德,她怎么忍心拒绝?一次次的不忍心,将他推落悬崖。 痛哭声响彻平乐宫。 其实她不必太介怀一一礼亲王不点名想见她,只不过是把这事儿忘了而已。他记挂着那些不喜欢他,厌憎他的人,而母后予取予求的爱,则早已习惯,毋须再见。 离开了平乐宫,皇上心情正好,想与谁分享,就兴冲冲地摆驾长乐宫。 温美人也在,他这时见谁都是顺眼的,既然她也知释内情,便允她留下,三人同坐一桌,倒是找到了几分伙伴的感觉,他语调松快:“若是容妙真也在就更好了。” 二人不熟悉他的好友,他便直接说了全名。 颜欢欢失笑:“皇上真乃奇人,哪有让外臣与宫妃同坐一席说话的道理。” “朕就是道理,何需介意他人如何看朕?” 有些更忌讳的皇帝,便是宫妃病重,也见不到太医,只让些稍为学习过医术的‘女医’来,医术听天由命,何况是与外臣见面。但皇上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男人,他笑言:“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像他了。 虽然他确实不计较小节一一越是和他私人感受有关的,他就越不在乎,彷佛他亲自划了个圈,将自己甩到九宵云外,但这么‘不合规矩’的事,怎会由他说出来呢? 她扬眉端详他,得出了结论:“看来,皇上不虚此行。” 说的自然是平乐宫的事。 皇上轻咳一声,原本在旁边当隐形人的随井会意地上前一步,绘声绘形地将事情陈述一遍一一由第三者来说,比较好懂,方便吹牛逼。随井也很懂事,将皇上描述得那叫一个威武,就差虎躯一震就将沈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