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吹得报纸轻轻扬起,倦意渐渐爬上来,明芝伏在桌上打了个瞌睡。楼下有走动的声音,大概沈凤书回来了,他每日午后都会小睡。明芝实在太困,而且沈凤书也不讲究虚礼,所以直到报纸啪地掉在地上,她才醒过来。 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明芝俯身捡起报纸又发了会呆,终于打点起精神往楼下去。 到处静悄悄,明芝没看见沈凤书。也许他已经回卧室,她松了口气。河边遇险后,明芝沉默了许多,有时一整天都不说话。也不是不愿意说话,只是好像没什么值得一说的事,有时说到一半她突然回过神,觉得自己把鸡毛蒜皮的事也拿出来讲,格局未免太小,沈凤书听着,定然早就不耐烦。越是这样想,她越是害怕和沈凤书相处,因为现在除了他之外,也没有什么人听她说话了。 明芝告诫自己要惜福,所以她以一种惊人的毅力回避徐仲九及其与他相关的一切,无论是他送来的礼物还是托人带的话。她不用他感谢,这次她帮他是为了和他一刀两断。 长日无聊,明芝拿了报纸去书房,打算在那找两本书看。 书房门半掩着,她推开才发现沈凤书在,但他拿枪对着他的太阳穴。 明芝猛地捂住嘴,生怕自己的惊呼反而促发走火事件。 不过沈凤书已经听到动静,他回过头,宁静地和她对视着,却没放下手里的枪。 眼前的沈凤书是从未有过的清晰,他的眼睛是内双,尾梢略略挑起,斜斜地将入鬓角。此刻他脸色灰败,额头上满是汗,顺着脸颊淌下来,有一颗要掉未掉,挂在下巴上。 假如……明芝的喉头动了下。她想起徐仲九的话,穿过太阳穴的子弹能够掀掉半边脑袋,而现在,枪口离太阳穴只有一寸。 她该哭着喊着求他不要那样吗?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可能过了很久,但也可能只有一瞬,沈凤书放下了枪。 明芝跟受惊的兔子般蹿来蹿去,飞快地拿走枪,倒了一杯热水给沈凤书,收拾地上破碎的注射器和针剂,又擦掉地上一小摊药水。 然后她才蹲到他跟前,“我去请医生。” 沈凤书摆手,刚才差点击倒他的疼痛仍未走远,让他没有力气说话。知道她在怕什么,用尽仅剩的力气他开了口,“不会死。” 浓重的委屈冲破了她的关卡,眼泪跟涌泉似的一阵又一阵。明芝蹲在那里,哭了又哭,自己也不知道在哭什么,可就是止不住,好像胸口积压着的全都喷出来了。 哭得眼肿鼻肿,喉头热腾腾地作痛。 沈凤书先是莫名其妙,接着无可奈何,最后反而好笑,“哭哭哭,你哭吧。”他想取回枪,她哭着把枪抱在怀里,就是不让他拿,眼泪鼻涕的糊了满脸。他绞了把毛巾,她仍然蹲着,接过来擦了脸,总算恢复了一点正常,但呃呃地打嗝。 沈凤书拿她没办法,解释给她听,“只是想知道是什么感觉。”见她红通通的眼睛气愤地瞪过来,挥之不去的疲惫感又来了,他有气没力地挥挥手,“去吧。” 明芝不敢走,但又不得不走。她带走了枪,开头藏在抽屉里,觉得不保险,找出来放在行李箱,想想还是有可能被别人发现,最后放在衣柜。用布包好了放在小衣中,估计谁也不会想到翻那里。 她没想过沈凤书也会有这么一面,然后她又想到,他要是死了她怎么办。 这一想,她抽抽嗒嗒又哭了起来。 晚上沈凤书从老太太那里回来,才知道明芝没吃晚饭。房里灯是关的,他敲了敲门她没应。 沈凤书原是懒得管,但转念想起她哭得凄惨,又有些心软,便用力又敲了敲门,“明芝,是我。”里面的人低低应了声,他听到脚步声渐渐到了门边,停在门后不动了。 “身体不舒服?”他向来偏好有事说事的痛快性格。可白天明芝那样,蹲在那里跟捍卫似的不肯放手,手长脚长的,倒像个固执的半大小子。想到这里沈凤书心里一动,不知何时起明芝不再穿蓝布学生裙,换上了衬衫西裤,虽然利落,但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明芝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大表哥,你早点休息。” 沈凤书嗯了声,又想起另一件事,枪还在明芝那里。但是现在,他无意间笑了下,恐怕这孩子被吓着了,应该不会还给他。 “我让厨房给你下碗面?”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