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芝估计这是徐仲九新接的任务,以一国之力自然找得到方便的房子,彪悍的青年。这些倒不用管,也管不了,她还有自知之明,“另一处呢,是什么地方?” 宝生迟疑了一下,明芝沉声,“讲。” “那家住了一户姓沈的,据说松江的大户,分了家后搬来的。一对小夫妻三天两头吵架,男的是没出息的赌棍,把家里的田都输光了。女的动不动说要回娘家,不过养了一窝孩子,想跑也难。还有两个是男的妹妹,读过书,是学生的打扮,经常结伴去百货公司闲逛。”宝生硬着头皮说下去,“有天听见她俩开玩笑,说等姓徐的来求婚就让他在法租界买套大房子。” 明芝波澜不兴地“哦”了一声。 宝生看着她的面色,犹犹豫豫地说,“我娘力气大,要不让她叫上一帮江北娘娘,她们有的是收马桶的,有的帮人洗衣服,上门去把那个女人打个稀巴烂,看她还敢不敢胡说八道。”好男不跟女斗,但是大房发现了外头不二不三的女人,自然可以叫了中年妇人去打。 明芝不动声色,“干吗劳动你娘,你拿上砍刀,一个人就够了。” 宝生内心挣扎了两下,服帖地认了命,“我今晚就去,白天被人看到了不好。” 明芝就算心里不痛快,看着宝生的脸色也缓了过来,“跟你开玩笑,不用管她们。” 宝生吃惊地瞪大眼,“不行!姐姐,你不要他是你的事,别的人想撬墙脚可一定要给点辣花酱,不然岂不是让那帮小女人爬到了头发梢!一定要动手,你的人不是别人能动的!你不用担心,凭那样的货,挡不住我几砍刀下去,统统叫她们丢手失脚,看她们还敢不敢动花脑筋!” 宝生义愤填膺,明芝越发好笑,“砍了她们,他就回来了?” 一句话问得宝生呆若木鸡,自然不会,今天有这个,明天就会有那个。他从小见多了的,一时情热,总归海誓山盟,过后互不往来、反脸成仇的都有。可是姐姐,她又好看又能干,只有她甩别人,哪能让别人脚踏两头船。 明芝示意宝生退下,“这两天你只守在第一家,有什么事安排人手告诉我。” 宝生不动。他还没绕过弯,出口气也好啊。 明芝不耐烦地点醒他,“要出气直接找本人,他要做什么我就让他做不成,他恨我也好,怕我也好,我无所谓。反正谁惹我,我让他知道后果!” 当宝生的面放下狠话,明芝却是知道徐仲九的事不是轻易能管的,弄得不好便要折进去。 趁个雨天,她打扮成青年职员的样子,撑着伞在那条路上走了一回。 正如宝生所说,住的人进出都是汽车,路上行人不多。 走到尽头,明芝进了家咖啡馆要了点吃的,边吃边观察。早晨清静,汽车开过,路面的水溅起,发出哗哗的声音。她还见到一辆认识的车,卢家父子坐在后排,像在交谈,父慈子孝的样子让人羡慕。 她下意识想起宝生找来的资料,卢小南的父亲是什么保障同盟的总干事,讲究平等之类的精神。这倒是跟大表哥有点像,一念闪过,明芝对自己讪笑,别人给的平等能当真吗?沈凤书对她好,可只要看他和初芝的相处,便知道那不一样,骨子里他们是同类人,互相理解。而卢小南救了她,从头到尾卢家再没出来一个人,由着一个孩子处理此事,让她从后门进,也从后门出,免得卢家跟流氓挂上钩。 不懂感恩,只记得鸡毛蒜皮的细节。明芝自嘲,她啊,只和徐仲九是同类,一样的心胸狭窄、有仇必报、不顾大局。 慢!卢小南-罗昌海-徐仲九,明芝腾地站起来。 侍应生以为她有什么需求,连忙过来察看,明芝要了盘水果,又坐了下去。 她明白了,徐仲九的目标正是卢小南的父亲!她杀罗昌海,徐仲九来得如此之快,不是他在暗中保护她或者罗昌海,而是因为她坐在卢家的车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罗昌海跟在卢家的车后,没想到后面还有一辆日夜盯着卢家的车。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等明芝下定决心,是把这个发现告诉卢小南还是直接拦阻徐仲九,卢家的车子开了回来。车进院子的同时,她注意到几个青年悄无声息缀了上去,分布在大门的附近。 这是要动手了。 明芝也是个中人,自然明白他们举动的含义,她还没想好怎么办。 把一张大钞扣在桌面,她低着头走了出去。 卢家父子换了辆车,车子缓缓驶出来。 就在瞬间,四个青年刷地围在汽车四角,各自向内射击。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