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哩哇啦乱笑,又用刺刀去戳书。 徐仲九涨红了脸,把明芝护在身后,跃跃欲试地打算讲理:神的子民不接受侮辱神的举动。 日本兵不懂英语,凭身体语言知道面前的支那人已经气到极点,但那又如何-他们长驱直入占领了南京,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当然现在还不能惹美国人,可这两个信教的毕竟不是真的洋人嘛。 徐仲九又挨了两枪托,血从额头涔涔地淌下来。对方的油盐不进让他兴起真正的愤怒,论身手他一个人对付得了这五只矮倭瓜,更别提还有明芝在。杀掉几头畜牲,跳江逃跑未必没有活路。 然而他不能。 血糊住徐仲九的眼,望出去是腥红的一片。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脑袋又麻又烫,是伤口在作怪。好日子过得太久,忍耐力已经降得出乎意料的低,他咬紧后槽牙,暗暗发誓要用鲜血洗清此刻的耻辱。即使在穷到讨饭的过往,徐仲九也不是任人打骂的性子,他从来睚眦必报。 日本兵从徐仲九的敢怒不敢言中得到乐趣,嘻嘻哈哈地把视线转移到他身后的人上。那人静静站在那,大概是吓呆了,竟没有跪下求饶,他们打算让他知道懂点事。 “我们是美国大使馆的人。”明芝举起手中的纸张,继续用日语说,“去南京处理公务,这是松井司令官亲手签名的通行证。”她跟沈凤书学的日语,带了些东京口音,后来又因为纱厂的生意跟日本商人打过交道,普通对话没有问题。 日本兵交头接耳商量了一会。他们只是闲得无聊,并没有挑战司令官权威的勇气,现在玩也玩过,犯不着把人逼急,万一洋人认真抗议,事情就闹大了。 凶神恶煞的瘟神们退出去,留下满地狼狈。明芝蹲下捡起半截十字架,突然勾起一点久远的往事,她吃素拜佛求保佑,生生把自己饿出营养不良。这外国神仙跟本土的一样不管用,能庇护人的只有强权。 徐仲九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蘸了热水坐在床边擦脸上糊的血,一边冷眼看明芝,“也不早点放日本屁,存心的?”他一开口说话,疼痛便卷土重来,一张脸忍不住扭成苦瓜状。不见明芝过来安慰,徐仲九赌气道,“我真不知道我为的是谁!” 他额头上的伤口有七八公分长,皮肉分离,如同裂开的大嘴。 明芝伸指在伤口上用力一弹,徐仲九闷哼道,“痛快点,别零碎折磨人!爷爷怕了就跟你姓!”话虽这么说,他身子后仰,离床板也就半尺。 “好腰力。”明芝赞。 徐仲九本想跟她说两句顽笑话,但看她若有所思,便又把话吞了回去。三年后重见的明芝跟过去很不同,不知为什么他竟有些怕她。他暗暗叹了口气,心知上次把她得罪大了,而这回不痛不快的没说实话,最后才把季家的处境抛出来诱她去南京,恐怕又是一个错。 “你是什么职位了?”明芝低声问,徐仲九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出一个职位名。 明芝点点头,“好。”她目光落到他伤口上,“一将功成哪!”灯光昏暗,又兼摇摇晃晃的,徐仲九简直摸不清她的心思了。他疑惑起来,按理明芝对他应该还怀着感情,可看样子又有点不像,但凡有心,这时候得照顾照顾他这个伤员吧。难道是顾国桓日久守着了,还是真和宝生那小子有瓜葛,或者……沈凤书? 越是胡思乱想,徐仲九越是稳得住,他叹了口气,“等打完这场仗,我申请个文职,我们好好过日子。弄个大院子,生两个孩子,养花种草。” 明芝笑了笑,没有接话。她不懂形势,但外国报纸看得多了,如今自家这边被打得稀里哗啦,连求饶的资格都没有,等英美干涉?一来人家为什么要帮,二来如果真有用的话,刚才徐仲九就不会挨打了,他俩上船可是过了明路的。 “在想什么?”徐仲九柔声问。 她摇了摇头,“我们可是在一条船上了。”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