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备,不但没撤走柴油,反而还添了不少,正经拿它当作仓库来用。里面有人看守,但被徐仲九一刀解决,他设了个简单的引火索,转身就跑。炸起来的时候,徐仲九已经跑到藏书楼那,把两个装满汽油的瓶子往里一扔。趁瓶子在空中,他拔枪射击,果然造出两团火球,轰的一声落在楼上,猎猎地烧起来。 火借风势,各处奔出鬼子想要救火。徐仲九混在里面,找到老地方,翻墙从客房那出了季府。脱掉外头那层皮,他跑在街上说不出的痛快。 没跑远时,他听到后头先后又有两次爆炸声。 季府被烧掉了。 他迫不急待想知道明芝是不是很高兴,毁灭之后才有建设,正如当初他在徐家,一步步的最终由他成了家主。 趁日本人没回过神来封城,三人出了关卡,在乡下找到条船,水路往上海去。 船是季家佃农的,摇船的是佃农家小女儿,和初芝熟得很,口口声声大小姐。穷家出娇女,十四五岁的姑娘胆大包天,大小姐找到家里急着用船,她不跟大人说一声,自己就送大小姐走。 “不怕,我来回走过七八遭,明朝就能到十六铺。”小姑娘稳稳笃笃,过了一会,熬不住偷眼去看明芝。明芝对她一笑,她的脸顿时通红,目不斜视专心摇橹,然而心里的好奇怎么也消不掉:这不是季家的二小姐么,还有,那个不是大小姐的未婚夫? 季家封得住家里上下的口,终究没办法消除流言,大小姐订了婚又取消,久久不婚,拖到二十四岁的年纪。背着季家外头的说法多得很,有一条便是二小姐抢了大小姐的未婚夫,在上海结了婚。 小姑娘从小知道大小姐聪明漂亮能干心肠好,那么坏的就是二小姐?二小姐这么付苍白憔悴的模样,不像传说中的狐狸精?变心的二姑爷,倒是好相貌。人家是穿了龙袍不像太子,到他,穿着这么一身旧夹袄,仍然比戏台上的人还好看。 长橹划开水面,沿岸隐隐有些嫩黄,是刚发芽的柳树。 季家烧掉了,每想一次,初芝的心便如同被割了一刀,累积到后来,便是撕心裂肺的痛。她从小知道季家将来是她的,她要在那所房子里招婿生子,代代相传。祖母去世前自诉不难过,如同园里花木一般,旧叶凋零新枝长成是世间常理。可她的父母妹妹,还没到时候便硬生生被夺去生命,家破人亡。而她无能之极,白白守在梅城多日,最终还是靠明芝和徐仲九才能雪恨。 晚上船泊在一个野渡。小姑娘淘了半升陈年旧米做粥,又捞半碗咸菜过粥,心里过意不去,“明天到了上海我请你们吃东西。”既然出门,她也做过准备,身上带了点钱。徐仲九见她颇为伶俐,故意逗她说话,几句下来连她家里大小都摸清了。眼见粥好,他洗出只碗,拿灶头的热水烫过,盛了大半碗,端给明芝。明芝见他殷勤,接过来对他一笑。 小姑娘看在眼里,心道可能不是二小姐夺取准姐夫,不然他怎么拿她如此之好,要知道送上门的不值钱,只有苦求而得才会珍惜。初芝不知道她心里弯弯道道,虽说不想吃饭,但教养所在,还是上前帮小姑娘把粥分给各人。她自己拿了小半碗,捧在手里喝不下去。 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就算听从明芝安排去香港和灵芝会合,何以为生?季家的船沉江阻敌,土地眼看着收不回租子,要卖恐怕也卖不出手。她不过读到中学毕业,难道去别人公司做工?不然怎么照顾灵芝。还有友芝,远在重洋,家里的事还得写封信告诉她才是。 船头徐仲九和明芝凑在一处喝粥,细声说话的样子落入初芝眼中,更是勾起一段愁肠。她恨不得当初早早嫁了,如今想来也有个人可以商量。 其实初芝不知,徐仲九和明芝各执己见,谁也说不服谁。明芝一定要往香港走一回,一来送初芝,二则放不下宝生他们,她替他们定的前路,自己却到现在还没去,也不知道那边到底如何。徐仲九全明白,但说到分离就是不乐,连自己年过三旬尚无子女都说了出来。他抓着她的手摸他那长出青色须根的下巴,“看看看,胡子有了,皱纹有了,老婆还要东奔西走。” 然而他们这样的人,终究是聚少离多的命,明芝嘴上不说,眼里却流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