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大事,不只那几位化名的才子,天下人焉有不传唱的?”虽然不能立刻排成戏搬演上台,但也必定会有人托名前朝之事,隐晦写作文章、戏本,渐渐四处传唱,搬演上台。 酒宴过后,众位翰林照常得点卯坐班。如王华、谢迁几位无事闲心的,便问杨廷和还愿不愿意再作一本。 杨廷和推开他们,坚决不答应:“莫害我!丘大人分明已经认出我来了,我再作岂不叫他笑话?何况上回我能写出院本,是因李兄爱徒那本画稿实在好看,我是看了他的才有才思……” 他一指李东阳:“你们先劝动了李学士再来劝我!” 李东阳含笑摇头:“不成不成,那一本图画得耗多少心力,我那好徒儿明年又要下场一试,我还怕他累着呢。” 李学士在狱中连蹲数日,家里都亏得崔燮照应,老父、儿子担心他担心得生了病,也是他请来名医调治,还不知怎么求了锦衣卫镇抚…… 他们三人在狱中好吃好喝,这个学生倒是清瘦了不少,两颊的肉都没了,他实在舍不得再叫崔燮劳累着。 他不愿支派学生,修撰张璞却说:“咱们又不是立刻就叫崔燮画图,怎么会累着他?明年二月他就下场了,过了二月十五——顶多过了三月十五,不就有工夫了?到时候不用李学士答应,我也是他的房师,我去找他……” 他当初乡试时亲自取了崔燮上榜,可惜鹿鸣宴后一向没什么机会见面,这回难得有个借口,正该叫崔燮过来见见。 索性拣日不如撞日,也别等二月三月,就叫崔燮来翰林院一趟又如何? 他一撑桌子,站起身问李东阳:“他在国子监几时回来,何不派个人叫他到李家,咱们大伙儿一起去李家热闹一番,顺便当面问他这事?” 李东阳无奈地说:“我拢共只收了这么个好弟子,你就要来跟我抢。他读书正忙,你们作师长的不知道教他些有用的,竟催促读书人弄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 张璞笑道:“这怎么算玩物丧志?若没有他那份《王窈娘琵琶记》底本,杨检讨怎么写成院本?没有这院本,谢镇抚怎么能当上镇抚使,办了这样的大案,拿下梁芳、韦兴两个祸国殃民的太监?李学士三人怎么能平平安安从诏狱回来?” 他越说眼睛越亮,到后头不禁得意地自夸起来:“还是我慧眼识英材,一眼就认出了和衷的考卷!” 与他同房监考的梁储背着他摇了摇头,也拿出房师的身份来说话:“昨日的宴会本来也该带着他去的,可惜他得上学,去不得。那就趁今天散学后,咱们再拿些酒菜去李学士家贺一贺。我这就叫人去国子监等他,叫他晚上来李家庆贺。” 到晚上正好跟他说说这出《谢镇抚义救三公》的新戏。 李东阳也拦不住他们,只得随他们去了。 临散值时,翰林院的人心就散了,都早早收拾东西准备去吃酒,却不想都要出门了,忽然有太监传旨,命李东阳即刻进宫。 众人不禁又想到了诏狱,李东阳脸色也沉了几分,定了定神才问:“不知圣上召臣进宫,是为何事?莫非奏疏案又有反复?” 小太监笑道:“那是钦定的案子,怎么会有反复?李大人只管随我进宫,是皇爷有差使要交李大人办——是皇爷得了一幅贺圣寿的好画儿,说李大人文彩华赡,能题出堪配佳画的佳辞。” 他极力夸耀那幅献寿图之华美,又道:“那图万岁早赏过,极喜欢的,绝无半点画的不好的地方!且如今宫里奸恶已除,梁、韦党羽都在诏狱审着,谁敢在此时陷害大臣!” 众人这才定下心,都劝李东阳安心过去作题跋,他们自会在李家筹备好晚上的酒宴。 李东阳半带疑惑地走了,众翰林收拾东西,骑了自己的马、驴、或坐着轿车出门,叫随行的下人买了风鸡、鱼酢、烧鹅、菜蔬、黄酒等物,浩浩荡荡地到了李家。 李家门房出来迎接,看满目翰林,唯独没有自家老爷,又要以为他给捉进牢里了,吓得腿直发软,带着点哭腔问道:“敢问诸位大人,我家学士何在?” 侍读学士刘健当先安慰道:“李学士教圣上叫进宫题画了,一会儿便来了。你先叫人备桌椅杯盘,安排宴习,等着你家大人归来。” 他们进门先去拜见李东阳的父亲与继母,李家四爷带着侄儿出来招待,一家老小如惊弓之鸟,也是一遍遍问他怎么没来,是否又得罪了皇上。 几位翰林再三保证,他就是去题个画儿,宫里如今都叫谢镇抚整肃清净了,不会再有人敢陷害他的。 好容易劝好了李家上下诸人,谢迁感慨道:“想不到咱们竟有一天心甘心愿地要赞颂锦衣卫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