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礼,“您进宫参加庆典,恕儿子不便亲送。” “无妨。” 徐明礼长眸凝视儿子稚气退去的脸容,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 周氏回眸望向静影,向她报以温和笑容,方陪伴丈夫离府。 于徐晟而言,比起肩膀的疼痛,更难熬的,是心痛。 上完药,他屏退药童、丫鬟、仆从,斜眼偷窥静影的眉宇变化。 静影仍如一尊花瓶般杵在屏风之侧,双目微垂,是以无从推断她眸底萦绕的是冷冽或是疑惑。 她从前便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模样。 哪怕大伙儿知道,相处时,她脾气不算暴躁或孤傲,但陌生人常因这冷若冰霜的态度而退避三舍。 徐晟勉为其难一笑:“程指挥使,您……先坐会儿,我已派人请大夫了。” 与他眸光相触,静影眉峰一凛,不发半语。 徐晟只觉半边身子寒彻骨,半边身子则像被火烧。 “您、您记得我,对吧?”他傻傻发问,犹记她方才叫他“徐内卫”,又自我解嘲,“是否需要向您解释……眼下的局面?” 静影白净的脸突然泛起几不可察的红意。 冷静了将近半炷香,她已逐渐把“梦境”融入现实。 醒时误以为是梦的那时日,实际上是她被灌下那碗黑色汤药后发生的事。 那时,有人不停对她说,睁开眼睛后看见的,将是她的主人。 她沉睡了多日,睁开眼只瞧见徐家二爷,因而对容颜相似的徐首辅也唯命是从。 ——她被剥夺了意志,活成另一个人。 适才有极短的瞬间,她差点断定,徐家人是迫害她的主谋。 忆及所见所闻,她确信徐家人待她无分毫恶意,就连与徐晟同房……也是她主动在先。 活了二十多年,她头一回发觉,脑子不够使,不得不继续维持平日的冷淡与漠然,以伪饰心中的混乱。 【五】 那一日,秦大夫赶来问诊,静影除去神情寡淡,其余的表现得相当配合。 依照秦大夫的诊断,她的蛊毒已在阴阳调和下彻底解除,如祝内卫类似,记得起期间发生的事,却不愿意回想。 短期内会有头痛症状,需多加休息。 而徐晟受了她一掌,肩骨微裂,至少一月后方可活动。 秦大夫为他们开下方子离开时,阮时意正好闻讯赶至。 她确定徐晟无大碍,又到耳房探望静影。 静影脸上天真浪漫之意尽退,被阳光勾描浅金光华,仿佛添了几许暖意。 “程指挥使,您感觉如何了?” 作为她在徐府最亲近的人之一,阮时意语气漫溢关怀。 静影平静端量她,没回答她的疑问:“您是徐太夫人本人。” 阮时意被问得一怔:“这……” “我此前被蒙蔽心智,刚才听首辅大人对徐内卫说,通知‘祖母’……对照这两年的见闻,我料想您和探微先生另有奇遇。目下,我无官无职,您唤我‘静影’即可。” 阮时意显然很不适应如今的她,细细打量片刻,柔声道:“我来只想瞅瞅你是否安好,想必大夫也劝你多修养。你为官时的住处已因‘殉职’被回收,在你作出决定之前,大可先在徐家静养,不必见外。” 静影暗淡眼眸陡然发亮。 “太夫人的意思是……我还能选择?” 阮时意明眸睨向门外,踌躇半晌,语气温软,夹带凝重。 “过去一年来,对你提出规范和要求,是为防止蛊毒解除不了,你将以徐少夫人的身份度日,不得已所出的下策。 “而今你已记起往事,若愿为徐家一员,自是皆大欢喜……但我们断然不会因你神志不清下被诱导,而约束你一辈子。 “晟儿他真心待你,我希望你俩成眷属;可同为女子,晓得这高墙宅院内的不自由。你有鸿鹄之志,我不会强留你。 “按理说,这番话,该由晟儿亲口道出。念在你俩兴许觉着尴尬,我便自作主张,告知你当初的约定,好让你安心住下。” 静影深知,眼前的年轻妇人虽不住府里,却是整个徐家的主心骨。 对方长期的关爱呵护,兼之言辞恳切,她盘算尽早搬离,此际难以宣诸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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