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中学的垃圾池在学校操场附近,倒垃圾需要走过一段不短的路。回去拎垃圾桶时,面对另一侧的同学的关心,她还若无其事微笑着说了声“没什么事”。 他们下楼,百里颦始终沉浸在刚才所受到的冲击中。 走到教学楼前坪时,一起倒垃圾的同学被人拍了拍肩,随即换成了另一个人。 李溯比她高,因此拎起垃圾桶时要迁就她的身高微微倾斜肩膀。这毋容置疑是费劲的,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问:“怎么了?” 他不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只说“怎么了”。 百里颦懵懵懂懂回头,想笑又失去了力气。 “没事,只是高一的班主任过来说找不到笑笑了。”她说,“好像晚自习刚上课就不在。” 假如是李溯,这种缺席当然算不了什么,但是是百里笑的话,事情就会严肃起来。 他可是出生起就被父母软禁在温室中的花朵,别说折断了,就是手指轻轻拂过花瓣,都要担心引发枯萎与衰败。 不过即便如此,百里颦的反应似乎还是有些太过激了。 - 百里笑的失踪是一起不小的风波。 去派出所报案是有时间规定的,百里康才和杨洛安得知事情的第一时间立即赶到了学校。他们直接造访校长办公室,教导主任刘勉国也只有立在一旁作陪的份。 百里康才怒不可遏、痛心疾首,全程愤然谴责校方疏忽,要求尽快见到儿子。 而学校也在解释情况,积极调取监控,寻找百里笑的下落。 杨洛安则一面安抚丈夫,一面协调双方关系,在关切儿子的同时,只有她多问了句:“……百里颦怎么样了?” 他们几乎都快忘了,百里家是有两个孩子在这里上学的。 百里颦请假了。 特殊时期,罗斌没怎么卡她的假期。百里颦说要请假回去时,罗斌也没多话,只是说:“我给你批假不是让你去找你弟弟的。找人是大人做的事,你就回家好好休息。” 她的确是回家,但同样也是找人。 百里颦思来想去,百里笑平时出门的机会极少,要过夜也就只有那几个选择。 她知道百里康才不会和百里慎联系,他们兄弟二人结怨太久了,但不可否认的是百里慎的确是百里笑能接触的那几个人中最适合帮忙离家出走的。 百里颦也快忘记自己多久没回奶奶家了。 她进门时祖母匆忙去准备洗澡水,百里慎在屋子里擦着头发在看晚间的偶像剧,一脸茫然问她怎么在这。 百里笑看样子是没联系他。 百里颦面色铁青地坐到沙发上,一了百了将事情经过跟百里慎说了一遍。与显而易见慌了神的她不同,百里慎倒有些不以为意:“他离家出走也不奇怪吧。” 百里颦瞪了他一眼。 “要是让我被爸妈逼着这么读书,天天要死要活,只为了个分数、排名,连学校体育课都参加不了,更别提交朋友。”百里慎喝了口罐装啤酒道,“那我肯定活不过十四岁。” 他说的没错。 百里慎就是在十四岁那年离家出走的。 他的父母,也就是百里颦的祖父祖母在生育两个孩子后一直更关照百里康才。 这也怪不得他们。 一个孩子是严重的血友病患者,另一个是摆脱了基因诅咒的幸运儿。哪个更应该得到呵护不言而喻。 说百里慎没反省过是假的,但即便事情再来一次,他也不能确保自己就能理解父母亲的良苦用心。毕竟在他最需要长辈关爱的童年时期,他始终只能看着哥哥作为全家的中心存在,爸爸妈妈的目光只停留在哥哥身上。 因此,十四岁时他离家出走了。 他足足消失了两个礼拜才被发现,一个月后才被找到,因为那段时间百里康才发病,父亲母亲都在医院忙得脚不沾地。 每一代有每一代的问题。 到了百里颦和百里笑错过患病的这一代,他们却又因分别肩负着疾病携带者和家族继承者而挣扎。 百里颦默不作声,仰头去看天花板顶端的吊灯。 百里慎又灌了一口啤酒,就是这时伸出手来。他不回头,用力摸摸她的头说:“这不是你的错。 “这次不是你的错了。” - 百里颦坐进浴缸时长叹了一口气。 祖母在毛玻璃的隔扇外敲了敲,随即进门,抱着手臂问正在打湿头发的百里颦说:“比起笑笑,其实我更担心你。” 她知道关切孙子的人不在少数,而这个从小像野草般在角落里顽强生长起来的孙女,却只能由她这个老人来操心。 杨洛安那里传来消息说,监控没有拍到百里笑离开校门,所以他现在理应还在学校。 高一里他的同班同学也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