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你?”顾平澜“切”一声,“人家特地跟小静说了,不想让你看,更不想看到你这张冰山脸。是我觉得不错,想在咱家服装厂做十几件试试,这才知会你。对了,娘也是为这事找你。二十好几的大男人,比人家大了将近十岁,口口声声,我要开除你……不嫌丢人?” 顾息澜冷声道:“她若是违反校规,难道我不能开除?别忘了,是谁把她推荐入学的?” 顾平澜再度“切”一声。 他对杨佩瑶印象极好,觉得她相貌好,性情也好。说话细声细气的,开口不是“谢谢”就是“请”,笑起来羞羞怯怯的,露一对酒窝儿。 完全没有寻常权贵家中小姐的娇纵。 谁知,顾息澜却对人小姑娘百般找茬儿。 顾平澜替杨佩瑶不平,续道:“不就晚了两分钟,谁上学没迟到过?还有,一件破衣裳还好意思收钱,你又不缺这十几块。三小姐手头拮据,把衣裳卖了才凑够钱还你,听说你还惦记着收利息?哼哼,等着吧,娘也知道这事儿。” 顾息澜脑门突突地跳,才刚压下去的怒意仿佛尚未燃尽的火星,风一吹,立刻熊熊燃烧起来。 耳边有个声音一遍遍地回荡:她把衣裳卖了才凑够了钱。 她把衣裳卖了。 把衣裳卖了…… 她怎么敢! 那件衣裳是他看中的,他走上楼梯第一眼就看到了。 米白色的面料,淡雅素净,正搭配她身上的淡绿色旗袍,白纱蝴蝶结最适合十五六岁的花季女孩。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买下了。 顾息澜从来没有给人送过衣裳,连顾静怡都没有。 家里服装厂每季做新衣,总会挑出合适的尺码送到顾家来 ,顾静怡的衣裳多得传不完。 后来,她就不让送,想自己出去买。 顾静怡并非娇奢之人,每年置装费有限,且家中只她一个女孩子,想买就由着她买。 顾息澜平常应酬,少不得给来往官吏或者富商家中女眷送礼,通常送的是黄金或者珠宝。 让百货公司挑几样贵重首饰包起来即可。 这还是他头一次花心思给女孩子送礼物。 她却卖给别人了,难怪都没看到她穿。 很好! 非常好!! 顾息澜错错牙,掏出钢笔在几套袄裙旁边画了圈,“让大周做几件出来看看,裤子就算了。谁家女人穿裤子?” “行,”涉及到正事,顾平澜不再玩笑,“明天我问下三小姐,看她愿不愿意让我们做。”说着长长打个呵欠,“我去睡了,哥,你也早点睡,不能天天这么个熬法。” 顾息澜“嗯”一声,大步上楼回到卧室,一把抓起电话,摇出去五个数字。 听筒里传来“嘟嘟”响铃的声音,只响过一下,顾息澜“啪”地挂了。 这个时候,杨佩瑶肯定睡下了。 且让她睡个安稳觉,等以后…… 以后他要搂着她的纤腰,不仅在舞厅,还要在床上,在地毯上,在沙发上,引导着她翻滚、旋转、随着音乐起舞。 一直让她再没有气力去做别的。 想到那个场景,顾息澜身体开始发热,他觉得晚上可能真的喝多了,现在要泛上后劲了…… 其实杨佩瑶并没有入睡。 她失眠了。 也许是因为梨汁喝太多,先后跑了好几次卫生间,也许是因为玩得太嗨,脑神经始终处于兴奋之中。 程先坤的影子不停地在她眼前旋转。 他学识那么渊博,话题从英国的金雀花王朝谈到美国的南北战争,又从日本的明治维新谈到明朝的最后一任皇帝。 不知不觉中,跳了三支曲子。 还是程先坤说她应该休息一下,她才恍然醒悟。 自己真是太傻了……会不会被他笑话。 他说校庆那天会来学校采访,她又没有留姓名和班级,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她。 翻来覆去,许久才阖上眼。 翌日,顾息澜仍然在天边露出第一丝晨曦的时候起了身,换上绸衣绸裤在花园打过两趟拳,再冲个冷水澡,神清气爽地去吃饭。 吃完饭,顾平澜上班、顾静怡上学,顾息澜特意留下来,对顾夫人道:“娘,你找我?” 顾夫人看着面前如山岗般魁梧的儿子,将屋里下人打发出去,问道:“你看上杨家三小姐了?” 顾息澜默一默,承认了,“嗯。” “三小姐是个好姑娘,我挺喜欢她。可是,咱两家不合适。商会跟驻军积怨已久,你好容易才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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