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天,正是最冷的时候,明天出门记得多穿衣裳……就是听个戏,不用打扮那么漂亮。” 前半句还行,后半句又有了他平日的风格。 杨佩瑶抿抿唇,听他道:“九点了,该洗洗睡了。” 挂了电话。 太太狐疑地问:“谁打来的?说什么?” 杨佩瑶道:“是顾会长,告诉戏票的事儿,说九点一刻到柜上取票,九点二十进场,又说顾夫人要看晚上场的戏,问咱们要不要一起。我说不用,晚上另外有事儿。” 太太点点头,“取票的时候,别忘记把票钱结算给他。” 杨佩瑶道声好,侧头看到春喜拿着抹布在擦地。 地板上隐约有些血渍,不知道是皮带抽的,还是别的什么。 杨佩瑶再不耽搁,匆匆回房间。 四姨太仍在她屋里,见她回来,长长叹口气,“瑶瑶,你……二小姐不会念你的好,只会更恨你。” 杨佩瑶道:“恨就恨吧,我不图她感谢我。我只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想起四姨太未必明白这话,又道:“你说假如有天我犯错,都督会不会也这么打我?” 她没看到杨致重抽皮带,却亲眼见到他扇巴掌。 重重的一下,几乎用了十足的力气。 全然不顾及那是他亲生的闺女。 四姨太柔声安慰,“都督挺喜欢你的,只要别触到他逆鳞,不会有事。” 可是,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杨佩瑶心有余悸地说:“四姨太,我很怕。” 四姨太张臂抱着她,“瑶瑶,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也豁出去护着你。都督打两下,泄了火也就没事了。” 杨佩瑶轻轻靠在她肩头,少顷,叹道:“你怎么还不生个弟弟?我肯定对他好。” 四姨太苦笑,“我哪里知道,想怀的怀不上,不想怀的就轻而易举上了身……改明儿我得拜拜送子观音。” 说两句闲话,四姨太便离开。 杨佩瑶颓然坐在写字台前,看到桌面上的红包纸和那一幅字,心里百感交集。 顾息澜肯定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一直都带在身上。 所以看到她就能马上拿出来。 以前只感觉他烦,现在终于知道他待她的好。 可是……如果不会有将来,再好有什么用,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杨佩瑶看两页英文课本,平静下心情,便洗漱上床。 一夜没睡踏实,总觉得外头似乎有人来来回回地走,还有人在悲悲切切地哭。可碍于屋里太冷,又懒得出门看。 也多少有些害怕,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第二天却醒得早,外面灰蒙蒙一片,不曾全亮。 杨佩瑶穿上衣服下楼,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春喜打着呵欠从厨房出来,瞧见杨佩瑶,忙打声招呼,“三小姐起这么早?” 杨佩瑶问道:“给谁熬得药?” 春喜左右瞧瞧,低声道:“二小姐的孩子没了,昨晚连夜请大夫来开了药。” 杨佩瑶捂住嘴巴,久久未能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记得给二小姐炖些鸡汤喝。” 春喜道:“太太已经吩咐过了,好好伺候着二小姐……三小姐再回去歇歇,饭待会儿才能得。” 杨佩瑶叹一声,“你去忙吧。”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到昨天杨佩珍俯着的地方。 地板被擦得干干净净,全无痕迹。 这空当,只听楼梯“咚咚”作响,杨致重从楼上下来。 杨佩瑶起身招呼,“爹,早”,又赶着去沏茶。 杨致重习惯喝茶,从睁开眼到临睡前,这一天间茶水总不能断着。 沏好茶,杨佩瑶恭敬地奉到杨致重面前。 杨致重掂起茶盅盖拂两下水面上的茶枝,浅浅抿一口,指指旁边椅子,“坐。” 杨佩瑶坐下,小心翼翼地问:“爹不生气了吧?” 杨致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低低咒骂一句,又道:“我不指望你们几个丫头给杨家增添光彩,只求你们能老实听话,我自会给你们相看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你看看,偏偏闹出这种事儿,传到外面,别人怎么看我?都背后指点着说杨家有个怀了野种的闺女?” 话到此,瞧见杨佩瑶紧张的模样,安慰道:“瑶瑶,你是个好样的,仁义。爹脾气暴,上来火气刹不住,畜生虽然该死,爹也不能亲手打死她。” 张口畜生闭口畜生,孩子是畜生,爹妈又是什么? 杨佩瑶抿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