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队暗影从灵堂蹿出。 * 隔日的下葬很是艰险,大雪连绵,道路结冰极滑。抬棺椁的三百奴才不时有跌倒的,送丧的队伍在寒风大雪里行进艰难。 终于到了皇陵,开始下葬。 上万宫人分作无数小分队,整齐排列,捧着玉器、金银、陶器、绫罗入随葬坑,陪葬的尉迟心儿用玉如意封住嘴,鼓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惶恐求饶。锦月不为所动,挥袖,宫人开始掩土。 棺椁便要入地宫了,锦月叫住队伍,从怀中拿出一只锦盒,取出一柄桃花簪。 “比之随葬的金银饰物,这一柄簪子破旧不堪,你只怕在地下也会嫌弃。但,这终究是你给我的信物,伴随我了整个青春年华,今日你长眠黄土,便也将它一并带走吧。” 簪上以红线缠着束乌发。 小黎、小桓还年少,我不能随你而去,今日便将心埋在这里,与你长眠。 锦月望苍穹,大雪漫漫,迷了双目。 …… 于外,经过削藩,列国归一,在外三年两回的战争冲突得意解决。 于内,朝中诸如曾经的萧府、尉迟府、傅府此类显赫权贵被废黜,寒门清廉臣子得已发光发热,加之新皇弘允励精图治,有三月不入后宫的佳话。 不过七载,便已现百姓安居、天下大定的太平盛世之兆。长安城空前繁盛,南来北往商旅络绎不绝,茶馆生意自也火爆。 百姓富足,便多了时间来打发。说书先生成了香饽饽,哪家茶馆人都多。 看而今盛世,称颂当今皇上的不少,怀念先皇的却日渐流行起来,时而听见文人骚客煮酒议论—— “先皇那可是行动派,从不居功、从不让大人们写传歌功颂德,虽再为不到两年却解决了几十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 “匈奴也是先皇收复的,盛世之功,先皇不可埋没。只可惜英年早逝,到底打仗耗费心力,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是可惜了,苍天捉弄。先皇病逝,尉迟皇后抑郁重病,听说泪尽眼也坏了,出家绝了红尘才保了命。而今算来也有四五年了。” “先皇后妃众多,可最钟爱的还是这弟媳啊。他们本也是一对,犹记得十七年前名动长安的抢亲,而今想来仍觉轰轰烈烈……” 骚客惋惜,不觉趁着酒醉以弘凌、锦月二人吟诗作对、书画写字,聊表惋惜。 五月长安,绿意正盛。鸽子听罢骚客的吟诗作对,振翅飞上苍穹,穿行云间,飞出城落在凤凰山。 凤凰山上清居寺,八年前一场大火半片佛寺付之一炬,至而今重新修葺一新,新增了几处经楼,增设了供女子修行的尼姑庵。 绿树环绕,山明水秀,极是清净。 庵里木鱼声声,清秀的诵经呢喃如山间鸟语传出来。 小尼碎步上前:“无心师傅,外面有个施主找你。” 锦月诵完经文才缓缓睁眼,放下木鱼。“我不问世事已久,让来人回去吧。” “师傅都不问问是谁吗?那施主很是器宇不凡。” 锦月拜了个阿弥陀佛,从蒲团上起身,清灰僧衣,头上是一顶僧帽,一身绝尘,禅意之下心若死灰,亦心如止水。 “不见。” 能让她想见的人,已经永远见不着,至于旁人,见与不见有什么区别。 锦月捧了佛经从门出,便被拦了去路,她不抬眼皮,道:“我说过,谁也不见,让来人走吧。” 挡住她的影子不但没有知趣退开,反而侵入了她的安全距离,在她抬眼未来得及看清之间便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是我。” 清风扫过竹林,沙沙作响,每一声入耳都那么清晰。锦月被这沉沉的声音、简短的两个字震傻了。 他说“是我”? 锦月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肤都僵硬了,脑海一片空白,只眼泪比身体灵敏,漫上来。 “你……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男人放开她,该用双手捧住她的脸,任她眼泪落在掌心。 “记起来了吗?” 这张英俊又漂亮的容颜,锦月口舌打结,浑身发颤,只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