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的人群就这么站在雨里,浑身湿透,眼睛眯着,被雨水砸得都睁不开。 有人踉跄着倒下去,伏在冰冷的泥水中间粗重喘息。热气才刚刚从嘴里呼出来便被雨水撞散,残存的气息撞在水洼上,连一丁点涟漪都没激起。 没人看他一眼,没人理他,他自己又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们堵在天牢的门口,从最开始的寥寥的嘶嚷到后来的寂寂无声,只用了一丁点的时间罢了。 铁民又一次磕头,鲜血把雨幕下面的水泊染出了一小片轻微的粉红色。 天牢口偷偷摸摸进去一个人,被许多人护着,撑着伞,披着蓑衣,裹着厚厚的袍子,兜着脸,是宫里出来的一位小公公。 周彦岑又来了,这位为民请命的大才子不顾自己柔弱的身体,冒雨为他们主持公道。 有人劝他回去,他满腔热血,表示唐贼这样的人一日不除,他一日寝食难安,势必与众人共同进退,为大唐清除奸人,还大唐百姓一个公道。 他相信他个人的实力虽然低微,却也有积土成山的那一天。为了这天下的公道,为了他个人的道义良心,为了文人传承的风骨,他宁愿赌上自己的性命。 据说周大才子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仅仅只披了两件蓑衣,连雨伞都不要。为他撑伞的书童被他呵斥下去帮一位老人家打伞。 宫里出来的小公公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把外面的情形如实告诉了唐未济,顺带着还告诉了他圣皇不久之后会依诺把他放出去,希望少游侯早一些做好准备,圣皇不会去管这些事情,是生是死看他自己。 小公公说了这些之后匆匆走了,火烧屁股一样,在这些置生死与度外的人面前,他坐立不安,甚至连多看一眼都瘆得慌,只能落荒而逃。 天牢外的那群人身上似乎藏着某种力量,那种力量能压死人,至少小公公觉得唐未济若是摆脱不了罪名的话,出来的那天就是他死的那一天。 和他的实力没有关系,当他的名声和所有的内在都被毁掉的时候,唐未济这个人是否存在于这个世上已经不重要了,甚至活着都会是一种恶毒的惩罚和煎熬。 万夫所指,人心即碎。咒骂是有力量的,尤其是当他们还站在“正义”一方的时候。 羽林卫又来了,只是冲击的势头弱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场大雨,还是因为那些人身上流露出来的让人敬畏的气势,他们只是驱散这些人用的时间比之前多了一倍。 九月初九,重阳。 雨后晴,天光净,云淡风轻。 地上的积水不深,只有浅浅的一层,当银镜一般薄的水面上那朵云彩被第一只脚掌踏碎的时候,天牢的狱卒从门后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又来了。 人群再次出现,经受昨天的风雨洗礼,他们之间似乎缔结了某种意义上的同盟关系,这种关系是不需要有人鼓动主持的,是极具默契的。 铁民头上的伤疤就没有好过,鲜血在地上又一次晕开,皮肉已经开始溃烂,伤口处隐隐约约能看见骨头。 他们已经不再喧闹了,没有最开始的哭闹声,没有咒骂声,没有后来的偶尔响起的叫嚷,只有沉默,唯有沉默。 在这死寂一般的沉默中,坚定变得更加坚定,冲击汇聚成更大的冲击。 所有的念头逐渐褪去,这些被周彦岑鼓动过来的人已经把浮池之渊破碎的账算在了唐未济的头上。 他们的心中现在有且仅仅只有一个念头——誓杀唐贼。 这个念头已经超过了生死的恐惧,所以给正常人带来极度的震撼,给不得已站在他们对面的人带来恐惧,比如狱卒,比如羽林卫。 羽林卫今天没有来。 天牢里有个狱卒不堪重压,告病回家,来了个年纪挺老的狱卒替了他的位置。 老狱卒熟悉了天牢里的各个地方和禁制之后,在外面摆了一通小酒,请同僚吃了一顿饭,发了一通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