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上一面。 然嫔妾此生只认乳娘,只知自己姓顾,不知哪里还来的什么父母?嫔妾身子不适,且容告退!” 顾云瑶微作福礼,拂袖转身。 此刻的她心底憋足了火气。 她恨父母,更恼了多管闲事的钱皇后,不该擅作安排将她诱到坤宁宫来。若非是她自作聪明,何以使大家都陷入尴尬两难的境地。 “大胆!裕昭仪你给本宫站住——” 身后,钱皇后拢手沉声。 她真是想不明白了,素日里一个通情达理、乖顺温婉的可人儿,一旦发怒,如何就变得如此刚烈、不近人情呢? 钱皇后紧走几步截住顾云瑶的去路,神情凝重: “裕昭仪,你还要自欺到何时才肯罢休?你口口声声说怨恨父母,本宫却觉不尽然。 若你真心怨恨闵夫人,又为何将那流云玉坠一直戴在身上?你难道从没盼望,有一天能与你的亲娘再见面吗?” 顾云瑶骤然睛眸瞪大,眼底水波漫舞,眉色微搐。继而,那悲切动容之情便在皓月般精美的容颜上如昙花绽放,一闪而逝。 素手颤颤摸到颈子上,缓缓握住温润的玉坠。 “皇后娘娘是说这个?您误会了,我戴着它,为的是时时记住乳娘惨死之恨,并非想念那铁石心肠的娘,与冷漠无情的父亲!” 话毕,顾云瑶容色一凝,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那般,狠咬牙关手上用力,将颈上的金丝绳扯断。 玉坠摔在白石矶上。破碎声响脆厉,震慑人心。 在一干人等惊错失语的注视下,顾云瑶驰步远去。 “珠儿……” 闵国公怔怔的挺直身形,凑到一地碎玉前面悲痛的蹲身,亲手拾起每一片,闭眼间老泪横流。 …… 夜深沉,澎郡百里坡,郊外玉虚观—— 一身形清瘦朗矍的道士身着姜黄阴阳符道袍,急匆匆的进入禅房,大手握住墙角的铜鹤壁灯,将鹤头扭转一个角度。 耳轮中“嘎喇喇”几声沉钝的响动,轻微震颤中墙壁兀自扭转,竟现出一个隐蔽的密室。 道士手持蜡烛台冲下石阶,布履踏上第三节石阶后,作为石门的墙面再度转动,天衣无缝的合拢了。 密室深处有一房间,空间不大陈列简单。 被褥整齐的床上,一玄衣道服之人面朝墙壁,正安静的阖目打坐。道服背襟上,那金色缂丝的八卦图在烛火下金光烁烁,甚是刺人的眼目。 道士走到床前,竖五指作揖,声音低沉: “师傅,又接到消息,金胜典当行被东厂查了,店铺当场被封,掌柜父子和伙计门下了当地衙门的大狱。” 玄服者细细聆听,眼皮不撩半分: “你我师徒不能在此处留身了,莫要通知其他人,丑时闭门锁户,在观中放火。” “是。” 道士恭顺垂目,应道: “待弟子寻好栖身地,再与宫里联系。” “嗯。” 玄服者满不经心的回应,像是再度陷入神游,默然抿唇,再不吭一声。 …… 齐掌柜供出线索后,冷青堂以私藏兵械、助恶洗钱、企图行刺东厂提督等几桩罪责将金胜典当行查封,齐氏父子则由地方衙门的人带走论罪了。 相关事宜处理已毕,冷青堂的人马继续扬鞭飞驰,一路向北进发。 如齐掌柜所述,账目上化名“吴莱晔”之人的真身是个道士,匿身之所就在北面的玉虚观中。 未免夜长梦多,冷青堂率队连夜赶路,去百里坡拿人。 距离目的地越发近了,墨染的天际却见浓烟滚滚,烈烈红光闪涌如潮,在凄凉的秋风抚曳下变换出各种形态。 赵无极举头仰面,眸色见深,惊呼: “督主,前方起火了!” “……快,所有人加快速度——” 瞳眸遁然缩为小点,冷青堂猛挥马鞭,马蹄蹁跹踏出尘烟。 果不出所料,当马队到达玉虚观时,便见许多地方官员与老百姓手提灭火器具,前仆后继的奔走救火。 可惜的是,因火势猛烈,水源远缺,这座百年道观终不敌火的洗劫,付之一炬。 冷青堂下马,老远看着,叹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闭门审问齐掌柜时有人先行报信,放走了这条狡猾的蛇。” 赵无极眼望焦黑的残垣断壁,问: “督主,我们要不要过去向那些人打探一二?” 冷青堂摇头: “不必,线已断,没必要于此处暴露我等身份。找地方过夜,明个儿留在附近听听消息再回京城。” “是。”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