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景阳宫,冷青堂与顾云汐随即看到宫门外头垂面跪地的皇贵妃万玉瑶。 她全身中衣中裤素白,乌黑的长发及地,头上未见一粒珠宝,正面对璟孝皇帝委屈的落泪。 眼见帝君迈过门槛直接上了龙辇,她落泪大呼: “皇上、皇上!裕妹妹可还好吗?是臣妾害她遭了罪,臣妾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擅自做主将她传到臣妾宫里来。皇上,臣妾罪无可赦,请请皇上重罚。” 女人即刻匐身用力磕头,没一下都为实实的砸在地上,撞得方砖地面“咚咚”作响。 再抬头,她哭得凄凄惨惨戚戚。 辇轿之上,帝君阖了眼目戚戚长叹一声,面色凝重,强忍不耐对女人说道: “你且回吧,再在此处喧闹只能搅扰裕妃休养,朕会连夜彻查此案。若然查出确与你有关,朕便不再顾及你我往昔情分。若然与你无关,朕也会亲自法办真凶,还你清白。” “臣妾谢过皇上。” 女人掩面抽泣着。 冷青堂面色不变的站在队伍的最后,将帝妃二者的对话听得明白,一时心身大震。 万玉瑶,不亏为诡计多端的狠毒女人—— 以往过招,凭冷青堂对她的了解,景阳宫之事定是她在背后操纵推手。 可她极其会做。 照常理分析,她若想对有孕的裕妃下手,必不会主动请她到永宁宫做客,毕竟裕妃身子金贵,后宫的女人惯知避讳,一不留神害她闪了身子,旁人岂不要吃瓜捞? 眼下裕妃才出事,万玉瑶就跑来脱簪请罪,一反矫情摆出自责忏悔的低姿态,便是为自己得以排除嫌疑,锁上了第二重保险,反而教众人以为,凶手必然不是她! 一旁,顾云汐双目阴沉,冷厉如刀,玲珑嘴唇抿成一条细线,正紧盯万玉瑶,痛恨的将牙关咬得“嘎嘣”作响。 冷青堂眸色黯然的正视前方,小声开口道: “丫头,此刻我与你一般心痛,然为大局,我们当下还要隐忍。” …… 风打窗棂,发出低低的呜咽声犹如亡灵的哭泣,大殿里灯火凄然摇曳。 暖阁一派惨淡的安寂之中,顾云瑶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颂琴就守在床头,被泪水泡得红肿如烂桃的两眼直勾勾的瞅着主子,目不斜视。 见主子从昏睡中醒过来了,颂琴喜极而泣,抽噎起来: “主子,您可醒来了,您如今感觉怎样啊……” 顾云瑶颤巍巍的移动手臂,隔着锦被,冰凉的指尖抚过自己已变得平坦的腹部。 颂琴见状内心更是残绝,脸色一脸倒在床畔埋头痛哭: “主子,是奴婢不好……呜呜,小皇子没了……您打奴婢吧,是奴婢没能伺候好主子……” “赵安呢……” “赵公公与其他人全被皇上下了掖廷拷问着,主子,是奴才们无能……” “哎,真是苦了他们了……” 顾云瑶说得有气无力,青白的脸上容色无温无绪,目光空洞涣散,僵僵望向床纱的顶幔,那股子平静叫人看着心悸而不宁。 一行清泪滚到软枕上,女子艰难的勾动嘴唇,发出辛酸的苦笑,继而哭着自语: “本宫的皇儿……他确是不该到这世上来。这下才好,今后我们主仆三人带着云汐一块儿过,该是最好了……” —— 勤明殿,灯火通明。 时间在沉默的等待中缓缓前行。 这漫长的一夜对于顾云汐而言,过得相当煎熬。 虽说她先前并不在景阳宫当值,却和那头的两大掌事有些交情,得知他们被盛怒的帝君拿下掖廷,一颗心时时都在为他们担忧。 顾云汐自然清楚禁廷之中那些最为折磨人的刑罚与手段,皇上金口一出,只给掖廷司一个时辰审问,看来赵安他们势必要有大苦头吃了。 锐利的双眸看向龙椅上,倏然间,悲愤与仇恨像是海水一般汹涌澎湃,铺天盖地的将她整个人席卷其中。 儿时起便纠缠她不放的噩梦又一次回映在她脑中,每个画面鲜活而血腥。 如今,那造就那场噩梦的人就在她的眼前!她从没有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恨意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