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扬的晦暗大脸上,就连主座上的闵瑞也是表情尴尬,为老程的大胆直言捏起一把汗。 刘太监颜面泛白,怔凝的面色即刻转笑,不急也不恼道: “呵呵,千户大人言之有理。东厂乃朝廷机要所在,自不可一日无主,相信不久以后圣上便有安排了。” “嘿嘿……” 程万里将两手搭在膝盖头上怪笑了几声,让旁人听了毛骨悚然,视线正对桌上某一点: “根本不需刻意安排,刘公公您深得新帝宠信,依卑职看来东厂的新任督主,非刘公公莫属了……” “哎呦千户大人莫要取笑,想来宫中人才济济的,咱家又算得上什么……” 刘公公嘴上谦虚推辞,心里却美得不停的吐泡泡了,一壁在坐椅上扭捏身子,一壁手拈粉红的帕子,掩嘴窃笑起来: “呵呵,要说那东厂的事务也没甚难的,万岁爷真是信得过咱家,咱家绝不推辞,怎么都是报效朝廷嘛,呵呵,届时还要仰仗千户大人多多帮衬才是。” 刘公公拿下帕子,歪嘴调笑着向那边处沉冷如山的大男人略略拱手,却在这时瞥见主座上闵国公那神色复杂的面容。 正堂里再次安静得出奇,人人面色迥异,压抑而沉闷的气氛与满桌的豪宴相比,总显得格格不入。 陡然意识到失言了,刘公公颓了颓背,表情变得越来越不自然。 拈帕半遮颜面,他说风就是雨,竟当众干嚎了起来: “哎呦,要说论能耐谁人都不及冷督主哇。大伙儿说说看,那么个人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学有才学的,怎么就遇上了海难,真是天妒英才哦……” 一年轻的太监走进正堂,手托一造型精致的长颈攒花点翠的酒壶。 刘公公可算见到了救星,当即以帕子频频擦抹汗湿的额头,而非是去蘸泪打的双眼。 “快、快把御赐美酒呈上来。” 他身子半起,对小太监不停招摇着粉帕。 小太监凑到桌边,倒满一杯后欠身退到一旁。 “酒已温过,国公爷,请吧。” 刘公公垂目看看酒杯,挑眸视向闵瑞,目光咄咄逼人。 闵瑞呆呆注视五色杯中澄清旖旎的光影,缓慢站起身形,脸色一点点陷入苍白。 看样子,这是一杯毒酒! 此时,刘太监又招呼旁边作陪的闵俊端杯饮酒。 “世子啊,这可是上好的‘琉璃醉’,那是国宴时先皇也不曾拿出品尝的美酒啊,世子快尝尝看!” 闵俊年轻,并不懂得其中深浅,眯眸闻到酒液飘香,便二话不说急急举起杯来。 “且慢!” 程万里猝然一记高呼及时阻止了他,接着魁梧的身板从椅上站起,灰冷的眸子遁然转向了刘太监。 “刘公公,您很快就要成为东厂下一任督主了,这御赐的美酒怎么也该先来尝一口吧?” “别、别说笑了……” 刘太监出奇的容色张惶,额上光灿灿的再次冒出层层热汗,连连摆手倒退: “这、这酒可是万岁爷赏赐闵家的,咱家怎么敢喝?” “有什么不敢的?圣上宠你,喝一杯酒又算得了什么?” 程万里阴阴说完,探出大手猛的衔住刘太监的一条胳膊。 阉人吃痛,发出杀猪般尖利的叫声。 次宾席的侍卫们拍案而起,冲上来就要与老程拼命。 “敬酒不吃吃罚酒——” 浑浊的眸子这刻迥然如炬,程万里拖住刘太监退向一侧之时,向赵无极丢个眼神。 赵无极头颅也是半垂,却精准无误的一个前冲攻击,翻手将方才侍酒的小太监困于怀间,二指狠厉扣住他的颈子。 “嘿嘿,既然你家公公推辞不肯喝,你便替他尝尝鲜吧!” 赵无极嘴角勾出一抹邪笑,另一手抓起桌上的酒壶就往太监口中猛倒。 琼浆还未倾尽,那太监已经七窍流血了。 “酒里有毒!” 闵俊气急攻心,盛怒下砸了酒杯。 恶行败露,刘公公的侍卫当即与东厂人打在一起。 可他们终究不是番子的对手,后者还有闵家的水师营助阵,未及几下全员就成了俘虏。 闵瑞怒火中烧,身子宅歪着走到刘太监面前,铁手抓起他来拼命的摇晃起来,悲戚戚呐喊: “为什么!我闵家对先皇、对圣上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不臣之心,为何朝廷连我家都不肯放过,不肯放过啊——” 刘太监眼前金星飞舞,不断挣扎着、嘶嚷着: “闵瑞不得放肆,咱家乃是皇上委派的钦差,你敢对咱家做什么,仔细你的女儿还在宫里头!” 闵瑞顿时心惊,手上一松放开了刘太监。 一军官急冲冲跑进正堂,满头大汗: “报!启禀王爷大事不好了,诰命吃了宫里赏赐的点心口吐鲜血,几位郎中正在府中会诊呢!”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