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阖着眼,念一句佛号便要报一句时。 行至秦铮门前,只觉得脚底踩到什么粘糊又绵软的东西。佛陀下意识退一步,低眉无地上漆黑一团的物事。 “啊――” 这一片的居民是被佛陀的惨叫声唤醒的,被吓醒,起床气自然大得很。随便套上衣裳,便要出来狠骂佛陀一阵。 “啊――”来人亦是一声惨叫,趿拉的鞋也被吓掉一只,穿着一半的衣裳,大股瑟瑟发抖。 其余的人陆陆续续聚过来,便是此时天光大明,乾坤朗朗,众人也觉得背后生寒。 秦府的朱红梅花钉大门上,溅满了干涸和半干的血,惨厉而斑驳地爬下来,甚至在门缝处还夹着一只骨肉尽碎的死猫。 至于门口,地上横七竖八的,全都是血肉模糊的黑猫尸体,血几乎染红整个秦府大门口。 “月氏人杀孽过重,这是鬼魂找上门来了!”有人忽然叫出声。 “秦府的主人,是月氏战神秦铎的兄弟!手里全是大齐人的血!”另一个人也失声叫起来。 “月氏人杀了多少大齐人,上蔡还是大齐的国都,怎么能让蛮夷住在这里。要我说,就该乱棍赶回月氏去。” 下一个人紧接着道:“滚回去还便宜他了,杀了那么多大齐人,要血债血还的!” 一句血债血还,几乎叫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震。齐人恨月氏人,恨极了月氏人。 年年征战,也就年年征兵。年年征兵,也就年年死人。几乎个个大齐人,不都有亲人亲戚死在月氏人手里。 “可不是报应!”几乎所有人都有种同仇敌忾的快意。 “赶走月氏狗!”忽然有个雄浑的嗓音在人群里响起。 人群沉默一阵子,下一刻便有两三个声音中气十足地应和起来:“赶走月氏狗!” 终于,又要几个人加入了这个阵营。天色越来越明亮,街坊上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陆陆续续加入。 秦府的大门紧闭,但是门外聚着的人却是越来越多。等到有了上百人,最先开始喊的人便开始讲述月氏人何等凶残恶毒,又有多少大齐人死在凶狠的月氏人手里。 几乎听过这些话的齐人,没一个骨子里不是热血沸腾,只想将屋子里的人托出来,千刀万剐用以慰逝者之魂。 秦铮原本忍着,可是忍到后来,还是忍不住一下子摔了手里的郎窑红瓷碗。 “去他的,大齐人都弱得像个鸡仔似的,死在我月氏汉子里已经是他们的荣幸了!还敢骂我们!” 老管家看着那比黄金还贵的郎窑红瓷碗,只觉得心在滴血,却只能佝偻着腰劝:“郎主何必与这些不想干的人计较。” 秦铮一把将手里的高句丽折纸扇摔到老管家脸上,脸色阴沉沉道:“大齐人骨子里就是轻贱,自己不如人战死了,还有脸来我这里闹腾。若是可以,我真恨不得弄死这些蝼蚁!” 老管家脸上一道乌青的印子,低头不说话。他是大齐人,可是还是得侍候这个主子。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