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人,去与留,我说了算。 昭灵有能力保下越潜。 不说越潜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占着理,就是不占理,哪个士兵敢上他府邸,当着他的面将越潜押走。 相处日久,关系又极为亲密,昭灵已经能看穿越潜内心的想法,即便他寡言,很少流露情感。 昭灵说道:越潜,类似的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 你觉得自己应该在被流放的越人里头,你怜悯你的族人,我能理解。我身为融国公子,强大有权势,你便不牵挂吗。 越潜握紧辔绳,应道:是。 你是我的人,这话对越潜而言似曾相识。 当初被公子灵从简牍作坊里救出,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一转眼,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驾驭马车的越潜,没有回头去看坐在身后的融国公子,不必回头,他的样貌铭记在心,他的一笑一颦都熟悉。 正如昭灵对越潜所言:你的去留我说了算。 一连两天,士兵从城南的官员府邸里押出不少越人厨子、舞女、厮役,但士兵从没出现在公子灵的府中。傍晚,越潜驾车出城门,他递上公凭,城门守卫放行,没有人拦阻他,也没有人逮捕他。 不知道越潜身份的人,看装束还以为他是位融国贵族,在融国都城居住两年,越潜说融语已经不带口音。 人们无法将一个穿融人服饰,说一口纯正融语的越人区分出来。 如果将一个越人,一个融人剥个干干净净,让他们缄口不语,往前一站,任谁也无法区分他们的族属。 马车途径城墙根下的集市,前路被一大群人阻挡,越潜只得放慢车速,下车察看情况。 地上蹲着一个哭泣的男孩,约莫十四五岁,穿着仆役的衣服。 两名士兵粗鲁拉拽男孩,想让他站起来,男孩不肯,哭得心碎,百姓围观,议论纷纷。 这不是老蔡家的小仆越娃子吗,常来我这儿打酒,人又勤快又乖巧。他一个小娃娃能犯什么罪?是哪个人报官,为点赏钱良心叫狗吃了! 就是,你们官兵凭什么抓人! 可怜啊,这是要给押往哪去? 众人见男孩模样可怜,士兵态度粗暴,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指责士兵。两名士兵面有难色,急忙拉起男孩,从人堆里挤了出去。 士兵押着男孩走远,路面的人群散去,越潜驾车通行。 马车驰骋,直奔南齐里。 望见南齐里的里门时,天边正好出现火烧云,红彤彤的,像是一把火点燃树木的树梢,房屋的屋檐。 在里门下,坐着一群被绳索绑在一起的男子,有老有少,全都垂头丧气,一旁还有数名监管的士兵。 达官贵人在城郊往往有别第,这些住在别第里的越仆,显然也没能逃过流放孟阳城的命运。 越潜在奔驰的状态下勒停马车,马而仰首啸鸣,引得士兵和被缚的越仆抬头观看。 从众人之中,越潜认出一张熟悉的脸常父。 来时担心的事,此时成真,常父正在这群被捆绑的越人里头。 常父见到越潜从马车跳下,一手握住剑柄,气势凌人,模样凶悍,忙喊他:阿潜! 哗!一声,越潜抽出腰间佩剑,剑刃锋利可鉴。 那是公子灵赠予他的宝剑,在霞光下熠熠生辉。 常父惊得大叫:阿潜,你要做什么!快把剑放下! 看守越人的士兵见来者不善,纷纷将长戟对向越潜,他们一时也很懵,不确定来者身份,没敢用手中的武器将对方啄击刺杀。 越潜毫无畏惧,走向由长戟组成的戟林,他缓缓接近常父,手中的长剑一直没有放下。常父在苑囿里养育过越潜,看着他长大,见眼神,举止,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臭小子这是想割开自己身上缚的绳索吗? 即便绳索割开,也改变不了什么。 执戟的士兵齐齐将长戟聚集向越潜胸口,有人喝道:我等奉国君命令,在南齐里搜捕越奴,不管你是谁,都不得阻拦! 戟刃扎破锦袍,血液渗出,斑斑血迹,越潜不退反进,他握紧手中剑,面上神色狠戾,他这副模样,让不知道他目的的士兵感到畏惧。 士兵后退一步,面面相觑,不过长戟仍旧顶在越潜胸口。 阿潜! 常父的叫声异常响亮,他得制止越潜鲁莽的举动,越潜仰起脸,那张一向没有情感的脸上,流露出悲伤。 我为奴时,想的不过是每日有一顿饱饭,寒冬有冬衣。 常父低头看向束缚自己双手的麻绳,继续说道:这一年里,真是不愁吃不愁穿,该享的福也享了。 人嘛,总是不满足,吃饱喝足就思念故乡,想念妻儿。阔别故土也有十年了常父仰头望着像似被火烧红的天空,心里异常平静,他说:就是在梦里,也想回去看看。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