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低下头。 “幸亏当晚成就了驱魂之术,否则再玩下去,定然露馅。” 她坐在床上,静的就像无风的湖面,哪像是先前阴冷无比的邹九洲? 想到跟陈昊在垓下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她嘴角掠过意思曼妙的笑容。 “在生死线上挣扎那么久,看透了人心险恶生生死死,又在隐秘世界折腾那么多时日,还保持初衷。” “陈昊天的心境,当真不一般,可惜了。” 天江,行流镇,小田庄。 每到冬季,庄东面的河便会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气温之低可想而知。 严寒之下,自无绿色,由此站在堤坝远眺,苍凉一片。 至于河畔的树林,春暖花开时节都略显萧瑟,更何况现在? 倒是树枝上挂的冰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还有些许看头。 朱世贵从堤坝上下来,行走在树林中,抬头看向悬挂在树梢的冰棱,嘴角泛起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纯真笑容。 跟许多仙门高手不同,朱世贵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凭着天资和努力一步步走到现在。 在向高处登攀的过程中,他忘了很多东西。 这些东西包括小田庄,包括昔日的人。 即将走到河畔,来到一处坟前,墓碑由于年代久远,早在地上碎成几半。 朱世贵在坟前坐下,用手轻轻擦拭墓碑的碎片,从笔画纹理能推测应是“朱氏”二字。 “你傻,怎么不改嫁呢?” “人不能这么死心眼的。” 朱世贵对着荒草丛生的坟包低声言道。 自从踏上修为之路,他的地位越来越高,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 很多都是那些可望不可即的女神。 只是从她们身上除了生理上的快感,他找不到心理上的愉悦。 他一直都不愿承认还记挂着小田庄那个略有些粗俗,上不了台面的乡下女子。 直到有一天他实在按耐不住,回到天江,回到这片养育了他十八年的故乡。 遗憾的是,曾经那个扎着马尾辫跟自己在树林奔跑的女孩早化作了尘土。 他能长久在世间活着,她却不能。 他原本以为他回到故乡还能看她一眼。 却想不到在天寒地冻的天江,在兵荒马乱的俗世,领着孩子孤苦度日的她,能撑多久? 那是进入仙门之后,朱世贵第一次回到故乡。 此次重回故里,朱世贵心头百感交集。 眼前浮现的尽是多年前的场景。 人不应该太自私,否则定有报应。 当年若将他们母子带在身边,确实冲击仙级高阶巅峰希望不大。 然而冲击到仙级高阶巅峰又怎样呢? 孤独的活那么多年,连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找不到,这就是幸福? 时间确实是生命最大的敌人,每个人都想在世间长久活下去。 这是美好的梦想。 梦想一旦成真,很多人会发现,长生其实并不是那么美好。 “死亡让人恐惧,不过也正是死亡让人意识到生的可贵。” “只有意识到生的可贵,才能珍惜不多的日子,才能珍惜身边的人。” “珍惜了,幸福自然而然也就来了。” 朱世贵冲坟包微微一笑。 “我一直想冲击神级武者,渴望与天地奇寿,若不是那个世界的仙者气势汹汹杀来,或许不会觉醒。” “若没了欢喜,永生有什么意义?” “若没了以你为豪的家人,走得再高也是无趣。” 说到这里,朱世贵扭头看向不远处同样破落的坟包。 “那年回来,我应该看看他的,应该告诉他,他父亲不是死了,而是多么多么能耐。” “在他最需要我的年纪,我没出现,在他入土的时候,我也没出现。” “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儿子!” “或许......” 朱世贵转过身来,扭头看向从远处缓缓走来的男子,低低自语。 “或许更不是好人。” 朱世贵感慨万千的时候,陈昊天已到了跟前,将他上下看了几眼,乐了。 “万万没想到小田庄竟是天机门四大尊者之一的故乡。” 陈昊天提着汉刀,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村庄,感慨道:“更没想到尊者的家眷平凡至此。” 朱世贵顺着陈昊天的目光看过去,保持着沉默。 “朱世贵阁下,为了隐匿玩到这份上,九大尊者中除了你怕也没二人了吧?” 陈昊天嘴角挂着浓郁的嘲讽。 朱世贵恩了一声,背负双手,看向苍天。 “原本以为自己干的漂亮,到了此刻方才发现,玩得最寒碜的是自己。” “不见亲人倒也罢了,还不给他们创造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 “笨得可以,傻得透彻。”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