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腰,四下散去。临别之前,或又互相约定着,待会儿吃过了饭,初入夜不久时,再来一起约着玩闹。 这是星野之都战役结束的第七十年。 中陆上已经没有盛泱这个国家。但亡国之君沉宴过后,却并不是燕启的帝王拿下了盛泱的疆土。而是被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人继承了王位 楚渊曾经的小弟子、满门遭斩的离相遗腹子,言晋。 他是远超于中陆五国所有残忍君主的绝对暴君,当他登上历史舞台的时候,旁人甚至会想,温柔悲悯的扶安公子,怎会教导出如此狠戾偏激的徒弟。 他离经叛道,罪孽深重,连对自己的师尊,都犯下决不可饶恕的重罪。 在其死后百年,楼里坊间,都还流传着他与楚渊纠葛交缠,绮丽难言的各式戏本。 说其虔诚、说其低卑,说其眷恋而不可得。 世人称其,朝暮皇帝。 但是,这一切也都是后话了。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 君在野撑着乌骨伞,头戴金色小冠,轻声哼着小曲儿走入弄巷。 这里虽小,但终究地属江南,有着江南的水乡风貌。 黛瓦白墙不说,每一户人家,都种着碧荫荫的爬墙草,直爬过墙头,垂到院外。 谁知道繁华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注1] 君在野一路轻声哼哼着,拐过小巷,走过桥头,直停在一座单门独院的小木屋前。 那小木屋坐落在湖边,不是很大,但是极其安静。 外头是桦树林,窗边是碧蓝的湖水。想来每晚睡前,能看到银色的粼粼的月光;早晨醒来,外头是带着雾气的一片稀薄晨色。倘若下雨,还会有淋漓的雨声。在门前,还立有种两棵桃树。春来可打桃子吃,夜深闲敲棋子时,窗台上还会落着一两片桃树的花瓣。 君在野微微一笑,将伞收起来,折在门前藩篱上,轻轻敲了敲门。 走近了看,才发现这屋子的院落里还种着绮耳草,窗台上摆有许许多多的小瓷人。或坐或立,十分可爱,却看上去都仿佛有些年头了。 门前的一只秋千,在随着微风轻轻摇晃着。 不请自来,打扰了。 君在野朗声说。 但是房内依然没有动静,他便也并不客气,推开藩篱,自行走了进去。 这座小屋极其精致,哪怕已逾半个世纪,其内装饰、雕琢,依然显得独特有加。 白绵纸糊门窗,没有染过漆的松木做的桌椅当初银止川将这座坐落在江州的小屋的房契交给西淮时,确实是很费过心思准备的。 住起来虽处湖边,但是并不受潮气,冬夏都很干爽。 唔你来了。 榻上,一白衣人正在浅睡。 他身上搭着张薄薄小毯,虽然已经年近迟暮,但是却依然能从眉眼中看出曾经少年时的绝代风华,清隽无双。 听闻动静,略微起了些身。 噢?你知道我? 君在野脸上稍稍显出些讶异的神采,似笑非笑问道。 但随即,他又注意到屋内的一处布置着的佛堂和青灯。 以及别处装饰,也显出一种冷肃和禅意来。 我长伴青灯很久了。 西淮淡淡说道。他撑着身体,似乎随着年龄的增长再起身已经略显得稍有困难,但是一簇一颦中,依然有种说不出的冷郁气质。 君在野微微含着笑,摆弄佛台上的一支翡翠菩提。 噢,那看来你已将尘世参破了 是啊,所谓红尘,少了某个人之后,也不过如此。很容易参透的。 西淮很淡地笑着,他披衣下榻,问:怎么,你今日来,是终于到我大限之日了吗? 君在野停顿了一下:不错。 难怪。 西淮低头,稍稍勾起唇角,注视着窗台上从盛泱带来的小瓷人们,如怅惘一般说道:方才我做了一个很久以前的梦。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