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苏杭到底是什么地方,但是肯定很远很远,如果能出去,还是和父皇一起出去,那该有多幸福啊。 虞璁耐心的回答着各种鸡毛蒜皮的小问题,然后意识到有个人一直没有说话。 他越过一个个小脑袋看向不远处站着的朱寿瑛,好奇道:“媖儿不想去吗?” 小女孩望着他,突然开口道:“如果想赢得话,应该去学什么?” 虞璁愣了下,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别的孩子拐弯抹角的问那么多,她却就这么直白的问出来了。 所有孩子里,她是最直率又直接的。 不管是从一开始使计去赢那棋局,还是后面坦坦荡荡的说想做女帝,几乎在自己面前,她没有任何的弯弯绕绕。 但,这是莽撞吗? 虞璁垂了眸子,突然的想到了另一个人。 虞鹤。 虞鹤在当初被送进宫的时候,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他在极快的时间里,成为了比男宠更亲密的存在。 两个人相识不久,他就敢打着胆子吃同一根糖葫芦,还赖在自己的身边撒娇逗趣。 这样的直接,在旁人眼里,都不可思议而且放肆。 可是虞鹤最清楚不过,自己要的,就是这种恰如其分的亲近和温暖。 哪怕相识不久,他也敢用这样直接的方式,给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有的亲昵和接近,都是无关情欲和暧昧的,该保持距离的地方他避的干干净净,该恣意洒脱的时候也毫不矜持。 与其说,这是城府深厚,善察人心,不如说这是一种本能。 一种察觉到别人的真实需求,和预判回应的本能。 朱寿瑛在每一次做出看似过分放肆的事情的时候,几乎都在试探自己的底线和需求。 可是自己就喜欢这样直接而又坦荡的方式。 她如果对别人也如此,那就是不识分寸。 可凭直觉来看……这孩子在外人面前,恐怕又是一副面孔。 “寿媖,”虞璁看向她,淡淡道:“你这直来直去的性子,是谁教你的?” 小孩儿愣了下,想了想道:“儿臣逾矩了吗?” 这一句反问,反而让虞璁不想再追问下去了。 “父皇告诉你,”虞璁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长大了以后,自己未必管的住:“想赢,要学的……就是观察。” 观察二字,是对于帝王而言,最为重要的东西。 说起来很简单,就是认知所处的环境和情况。 可是真的想要做到,哪怕活到虞璁这个份上,也略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古代的帝王最难的,就是识人和识境。 这两件事,在嘉靖帝朱厚熜和崇祯帝朱由检身上,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朱厚熜赢了识人,输了识境。 他这一辈子,都如同玩狼人杀一般,在不断的判定和鉴别忠奸。 除了忠奸之外,还要不断地转换着利用奸逆,来达成权术的制衡。 最开始,是杨一清和桂萼张孚敬的拉锯和党争。 然后杨一清倒台暴毙,夏言加入战局,和郭勋桂萼再次纠缠不清。 每一个臣子都看似忠心耿耿,在自己面前都表现的滴水不漏。 可是背后到底是什么嘴脸,到底应不应该剔出这场棋局,只有皇帝一人可以判断。 没有任何可以帮忙参谋的人,也没有任何可以辅助的工具,只能靠内心的反复斟酌和现实的试探来确认,谁可以成为首辅,担当大位。 他重用严嵩,玩弄夏言,自己埋首于青烟丹炉之后,却把整个朝廷都控制在了掌心之中。 可是作为帝王,他虽然有南巡的经历,但是对整个中国的现境,都一无所知。 正是因为识境不清,他在确认权力和地位稳固之后才会耽于西苑,不顾风雨飘摇的明朝一步步衰落,不顾江河日下的社稷,让国家继续走向衰亡。 而崇祯在这方面,做的更加糟糕。 虞璁作为被剧透过明朝三百年的局外人,哪怕在猝不及防的当了皇帝以后,也经常忐忑而又不安。 他知道谁堪用,可除了陆炳之外,不知道谁可以信任。 徐阶,看似忠良隐忍,可到了中年之后贪墨吞田数万,不比严嵩胃口小。 张居正,自然才藻心机过人,可在帝王陨落之后独断专横,让年幼的万历如同傀儡一般,把权力集结于内阁而只手遮天。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