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反而会觉得奇怪。而坐在书房里揽卷读书,那更是不可能发生在长平王身上的事情。 然而,这个夜里,书房中却是有人的。 屏风之后的暗间里,光线昏暗得几乎不能视物,唯有屋檐下羊角灯笼的光线隔窗透进来,又经了屏风一道阻挡,到了这里,就是极其可怜的,微弱到可以忽略的暗光。 一人盘膝坐在榻上,长发不曾挽起,松松披在脑后,玄色衣袍和昏暗的房间几乎融为一体。地上站着一人,跪着一人。站着的是贺兰,正用极其细微的声音禀报着。 “……无为观的观主以前是杜尚书家撵出去的仆役,还是在杜尚书未入仕的时候,如今很少有人知道此事。” 榻上长平王淡淡道:“既然你能查出来,别人未必查不出来。” “王爷说得是,只是时候早晚的差别而已。” 长平王道:“杜晖在户部位置上坐的时间太久了,早有人在打他的主意,这次用襄国侯借力倒是巧妙。” 贺兰又禀告说:“活着的道士交到刑部衙门去,未待审问已经重伤而亡,因此衙门里是什么都没问出来的,因为行凶时几人喊叫的言语,已经定了是晋王的余党报复。” “又是晋王余党,左一次报复,右一次报复,晋王一个窝在家里整日琢磨赚钱的藩王,哪有这么多的余党出来搅事。”长平王语气微冷,指着地上跪着那人道,“关亭,你说。” 地上跪着的关亭磕了一个头:“回禀王爷,那边兄弟问的清楚,是都察院御史张寒的安排。” 贺兰问:“能确定么?” “能,审问的兄弟自有手段,没有问不出的口供,小的敢以性命担保。” 贺兰道:“王爷,张寒此人家中产业在晋州那边,与晋王是有买卖来往的,晋王一倒,他家产业受挫,怀恨襄国侯也在情理之中。” “张寒这个名字似乎以前听过。” 贺兰记性十分好,当即说道:“去年曾经上折子弹劾过礼部尚书段骞,那时候段尚书还是侍郎,张寒弹劾他在家衣冠不整,身为礼部重臣却不以身作则,当时闹得尴尬,从此段尚书与之结怨,伸手压着张寒在都察院的前程,连番两次考绩都只给了中等。” “杜晖,张寒,段骞。”长平王念着几人名字思虑一会,“去查查张寒和段骞的关系,本王料着没有这么简单。” “王爷难道是怀疑段尚书?” 长平王言道:“一个小小的御史,做几句惊人之语博个虚名罢了,是最会见风使舵最没胆子的人,偶尔几个胆大的不过是读死书的愣头青,何敢为了家中产业冒杀侯爵。” 贺兰立时明白过来,接口道:“……何况此时还隐隐指向杜尚书。段尚书在礼部顺风顺水,想更进一步的心思怕是不浅,他又是王首辅一派的,与杜尚书有隙……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查。” 长平王挥手,贺兰下去了。却不是从书房正门走,而是在后墙边绕了一下,不知怎地就从屋中消失了。 地上跪着的关亭一直没动,直至贺兰出去,他的头垂得更低。 长平王说道:“腿可酸了?” 关亭低声:“习武之人,这么一会不至于腿酸。” “可知本王为何让你跪。” “属下知道。” “说来听听。” 关亭俯首下去:“是属下下头的兄弟办事不力,伤了王爷叮嘱要保的人。” 长平王没做声,关亭等了一会,不见上头答言,额头微有细汗透出,想了一想又说道:“是属下用人不当,属下甘愿领罚。” 长平王终于摇了摇头:“你做的并没有错,只是少做了一些事。你将手下身手最好的派出去,这是对的,但是你忘了交待他怎么做事。” 关亭叩首:“愿听王爷训诫。”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