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 他的先祖,横死的,殚精竭虑累死的,病死的,不计其数,能够安安稳稳老死的,当真屈指可数。 闻人折月似乎很是奇怪他的态度,“欲/念生权,权势生贪,贪畏生死,大公子既然已经坐享荣华,又有肯放下的决心?” 欲望这种东西和谎言一样,和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过如此。 何况,人已拥有万里江山,多少人会不想千秋万代? 阜怀尧却是淡然,“阴消阳涨,朝来暮去,万物本就有更替才为天理,逆天改之,岂不是妄理?” “大公子可曾记得学生曾经说过的话?”闻人折月道,语气平静,“人定胜天,天道轮回,自在人心。” “你觉得天道是什么?”阜怀尧忽然问道。 闻人折月微怔,好一会儿才道:“是秩序。” 生死轮回,日升月落,四季交替,阴阳调和,子息繁衍,均是天地秩序。 “那你可知为什么佛家皆言六根清净,立地成佛,但是众生仍在水火之中?”阜怀尧再问。 闻人折月缄默片刻,“因为放不下。” “为什么放不下。” “因为情,因为欲。” “长生不老好不好?” “世人梦寐以求。” “既然世人知道放下便能求得,为什么还是不能放下?” 闻人折月怔住。 台上的说书人兀自讲得激情昂扬,台下喝彩声淹没了阜怀尧的尾音: “……且说那二郎神见十个金乌不仅晒化了他的娘亲,更造成生灵涂炭大地哀嚎,神目大睁便朝天痛斥:‘神受众生祭祀,却毁众生根基,天地不仁,我杨戬便要这诸天神佛神魂俱灭!’,哀声未落,便提起那劈天神斧,朝金乌砍去……” 阜怀尧微垂着眼,似乎听得入迷。 “长生不老是逆天,那漫天神佛怎么办?”闻人折月轻声地道。 “如果天道觉得长生为秩序,为什么众生来去匆匆不过百年?”阜怀尧抬高眼睫,琥珀双瞳装着的是寒凛凛的光。 闻人折月侧头看他。 “人有七情六欲,是因为人生百年,总要有所求才算圆满,农夫耕地,士子从政,皆是同理,但若是长生不老,所求之物不过时间长短,所求之人终将离己而去,桃花流水,物是人非,朗朗乾坤,一人独存,”阜怀尧缓缓眨动眼睑,清清冷冷的侧脸看起来就像庙中的佛像一样飘渺虚幻,“这样的长生不老,我要不起,你,要不要?” 此话犹如惊雷乍起,炸得闻人折月头晕目眩,他明明拿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抖,但是翡翠色的眸子里却依旧是温温淡淡一片,唯有那忧郁如同潮水一样满涨开来,犹如魂身非一体,情却万般真。 “好一个朗朗乾坤一人独存……”他呢喃。 阜怀尧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霜冷无波,“放下一切方能求得长生,长生之后方知一切之重,如此舍本逐末,你觉得可笑不可笑?” 闻人折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静默地坐在那里。 他连呼吸都变得很轻,眼神很温和也很哀伤,像是一个眨眼,他就会一瞬白头。 最后他说:“大公子,你知道么,三色堇有个别名叫鬼面花,你可知为何?” 阜怀尧注视着他,“花分三色,一色一面,何面为真,何面为假,难以分说,不若谓之鬼面罢。” 那时候,那个紫衣男子的表情…… 直到现在,阜怀尧都还在想当时闻人折月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他身上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阜怀尧探究了很久,但是都没有头绪。 不过,他有种预感,这个人,定是刹魂魔教和宿天门这盘棋局里的关键所在。 至于给他们带来的是什么样的影响,这就说不准了。 阜怀尧说是出来找他家三弟,不过心想阜远舟正在气头上,恐怕一时不好哄,就在魔教大院里打着圈子想事情。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