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军中伤患众多,人人只当他是个没有什么用的小小运粮卒,根本没有人来医治他。 他饿了两天,身子越来越虚弱,只靠着一点想要见到延延的信念支撑着自己。 到了第三天,已经失去了饥饿的感觉,他竟有些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精神,多了几分力气。 可是,他还不能倒下。 还没找到延延。 他强撑着起来,那随军大夫一看他下了简陋的木板制成的床,奇异地看了他一眼:哟,还以为活不成了,裹尸袋都准备好了。 江闻岸目光扫向后方跟他一样被安放在硬邦邦的木床上的人,大多是士兵。 这些日子他虽然昏昏沉沉,但也留意着来来往往的人,听着他们讲话。 对待伤患,轻些的可以医了直接去继续作战,强势重的干脆直接堆在旁边,根本没有得到及时的救助,一咽气立马用裹尸袋包了将人丢到扎营后方的乱尸堆去。 江闻岸没有力气去争辩什么,只能尽力先保全自己,他脸上费力地扯出一抹笑容:劳驾,大夫,这里可有什么吃的?我实在饿得不行。 那大夫刚给一个手臂被箭擦伤的士兵包好伤口,并未分多余的眼神给他。 士兵们都不够吃,哪里轮得上你? 江闻岸张了张嘴:日前才刚运粮草过来。 将军不用吃吗?都统,提督,分到下面来还剩多少?哪里轮得到你。那大夫似乎还有点恻隐之心,指着不远处破烂的木桌道:那儿或许有剩下的,你去看看吧。 江闻岸满足了。 谢谢。 他捂着肚子,慢慢朝那儿走去。 他掀开粗布盖着的桌子,一股酸臭的味道扑鼻而来,锅里还剩几口稀粥和几瓣被撕碎的馒头。 不知放了多久。 旁边是一个接着一个排队进来治伤的士兵,大多只是轻微的皮肉伤。 而另一边是躺着不断发出呻yin声的士兵。 这方营帐不小,满眼看过去一团又一团白色混着红色的人堆却让此处显得逼仄。 空气中充斥着浓厚的血腥味,惨叫声不绝于耳,但慢慢地,慢慢变得微弱。 一边是静静等待死亡降临的人,一边是麻木沉默排队等候治疗的人。 原来军队沦落到征兵征到燕京去的地步,前线却如此草率地对待人命。 江闻岸往嘴里塞着馒头片,放入口中嚼了两口便开始吞,干巴巴地卡在喉咙里。 他捧起锅仰起头,将终于带有一些湿润的粥倒入喉咙里。 让开,都让开。 忽而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帘帐被掀开,外边火急火燎闯入一人来。 江闻岸抬起眼来,与梁子卿四目相对。 梁子卿满脸疲惫,眼底乌青,看到他也很震惊,你怎么在这儿? 还未待他说话,梁子慈已经走上前去将他按在椅子上,为他号脉。 他劳累过度,且连着几日未曾进食,现下显得很虚弱。 方才的粥和馒头虽然不足以填饱肚子,但在此时对江闻岸来说已是一种馈赠,他感觉胃里好歹有点东西了。 他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一直在哼哼的士兵道:我还能撑住,你先去看看他们吧,伤得很重。 有些人的伤或许可以救助,但若是拖久了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活。 好。梁子卿看了那边一眼,眉头紧拧,从衣襟里掏出一小半块饼给了江闻岸,方过去查看伤患。 梁子卿抓紧时间给伤得最严重的人处理伤口,用药毫不吝啬,手脚麻利,一个接着一个往下看。 他将金疮药倒在一个士兵肩上。 哎哟,梁参将,这药可得省着点用哇,我这边可都等着呢。 梁子卿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哼,事有轻重缓急,伤亦有致命的和不致命的,这种时候又如何能吝惜药物? 大燕朝多年积淀,不至于连这点医药费用都要克扣,听闻赵大夫您是龙将军远方表亲,还请务必多劝劝龙将军以大局为重。 燕朝皇帝虽然狗,但能够登帝位踩着别人往上爬,绝不是毫无本事谋略的,也不应当会犯这种因小失大的错误。 怕就怕在天高皇帝远,一直被蒙在鼓里。 那位姓赵的大夫脸上笑容一僵,面目逐渐变得有些狰狞: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相信赵大夫能想明白。龙将军管辖之下军队伤亡人数剧增,恐怕不日便会传回燕京,想必龙将军也不想出什么差池。 龙将军是太子母舅,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