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威愣愣地, 一脸失神。 母亲逝世的时候他才七岁, 但已经十分知事了。记忆中她是个温柔的女人, 说话轻言细语,连对他都是如此,从未发过脾气,即使他调皮得人狗俱嫌她也未曾出声责骂他, 只会将他揽在怀里轻声细语的讲道理。平心而论, 他一直喜欢母亲胜过父亲,只有母亲能包容他的一切,而父亲只会严厉地斥责他罚他,让他这个天生不愿意投降的人心生反叛之心。只可惜佳人寿短,一夜白幡挂满府, 永远对他宽容和蔼的母亲忽然就走了。 殿内众人因着宋普的话议论纷纷,有人说他是忠臣,帮高祖皇帝养育了孩子而且隐瞒了二十年整,若不是孩子的母亲找上门来估计这个秘密也会被带进土里去。也有人说此事疑点颇多,光靠宋太傅和陈氏的话不足以信,高祖皇帝已归天多年,真相到底如何只有他才知晓。 “陛下,皇室血脉混淆不得,虽宋大人言辞恳切,但事实究竟如何咱们也不能凭这寥寥数语妄下定论。”右丞杜华站了出来,他是德高望重的臣子,言语颇有份量,“臣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远的不论就说近的,前朝便有人企图混淆皇室血脉,当时孝哀帝一时被蒙蔽险些中套,若不是后来姚后出面查证,恐怕那狸猫真要代做太子了。” “杜大人这是何意?难道是认为老夫心思叵测故意混淆皇室血脉吗?”宋普瞪眼,不悦地道。 杜华脾气甚好,只是摇摇头道:“太傅莫要着急,此事并非能一时便能下定论的,咱们再认真查证一番,总能找到铁证的。仅仅凭太傅和陈氏的话,还有这一把匕首,恐不能轻易让世人信服。” 杜华所言处处站在皇室的立场考虑,十分在理。殿内有不少的臣子附议,虽宋威有可能是高祖皇帝的私生子,但不是十成十的确定便不能将他认回,尤其是如今陛下膝下无子。 冯太后一直静观其变,见众人都有将此事搁置一旁的打算,她虽心里着急却不能开口表明立场,否则便会让人生疑了。 “母后如何看?”她不欲作声,蔺郇却没有让她如意,询问她的意见。 冯太后嘴角一扯,有些尴尬的道:“哀家也未料到还有这种事情发生,实则是……哎,高祖皇帝一向洁身自好,绝不是这般随意之人,想必这匕首也是这姐妹从旁处得来的吧。” 一对普普通通的姐妹花,又无身份背景,若不是老王爷亲自赠予怎么可能得到这等宝物?冯太后这话有失水准。 蔺郇点点头,看向面前众人,道:“此事关系重大,非一时能论断。朕会派人去查此事,各位也宽心些,若真是父皇的遗脉朕自然不会让他认祖归宗,但若是一场误会……”他黑眸一扫,各人脸色不一,“不论功绩如何地位如何,朕都要问他个欺君之罪。” 蔺郇的话矛头直指宋太傅,他站直了身子挺胸抬头,似乎一身正直无所畏惧。 “散了吧。”蔺郇起身,挥袖离开。 —— 宋府,宋氏父子隔桌对坐。 气氛一时凝滞,一人不知道怎么开口,一人在等着对方开口。 “父亲,你为何要在朝上说那番话?”最终,还是宋威先开口。他既是疑惑也是茫然,他到底是谁的儿子,为什么一夕之间自己成了来路不明的人了? 当然是他的儿子。宋普端起茶杯嘬了一口茶,他知道宋威与蔺郇感情甚笃,若真计划全盘托出只会是自毁长城,到时候不仅大事不成,这个儿子恐怕也不得让他了。 “为父今日所说句句属实,你本就是先王的孩子。”宋普叹了一口气,“先王不愿你与陛下争锋,也不想太后心怀芥蒂,说白了,也是为了保护你,所以才将你养在我身边,称作是我与夫人的孩子。” 宋威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神直发愣。 “先王走了,你母亲也走了,死守着这个秘密对于我来说并不是甚难事,只是那陈氏突然冒了出来打了我个措手不及,我不得不将真相说出来。”宋普道。 宋威已不是七岁的小儿了,遇到和父亲意见不一的时候只是一头捏着拳头瞪眼的小公牛,他长大了,有了分辨是非的能力。 “可是我与先王长得并不相似。”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