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章不得了。知县是老探花郎,如今62岁了,才是第二次看见这枚章。 一时间,他、主簿、鲍师爷三人面面相觑。 但有一件事情很明白:扇子不是曹大郎的,也不是那秀才的。 “这是我的!”夏小七理挺胸说。 王钱儿拉了他一把。 “钱儿送给我的!”夏小七根本不理会,依旧理直气壮。 ——这绣花枕头莫非来头不小?老知县望着王钱儿,心想。 王钱儿避开他的视线,专注研究窗上的花格子。 老知县继续看扇子,扇面上月影柳枝,蝉鸣夏意浓,还写了三个大字:好凉风。字还算写得不错,可这句话没多大意思,而且对于读书人来说,太狂放了。 老知县收起扇子,转身又回了大堂。众人还都没散,这就像街头听书,正如痴如醉着呢,那边却惊堂木一拍“且听下回分解”,吊得人一颗心,上不是,下不是。如今说书的又回来了,大家自然高兴,刚走了的也呼朋唤友往回聚。 老知县喝道:“带王婆!” 王婆只当自己告准了,应一声冲出来,跪在堂下磕头。 鲍师爷站在老知县身后,对掌刑衙役使了个眼色,两班衙役明白,顿时就把夹棍啊、拶子啊,板子啊、木枷等往王婆面前扔。 王婆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血口喷人!”老知县吹胡子瞪眼,作势要扔铁牌,“左右,给当差的一听,立刻把王婆牢牢地按在地上,举起板子就揍,打得那婆子杀猪般叫唤。 历朝相传,不写状子击鼓喊冤,稍有差池,告状的都得挨板子要是遇上县老爷心里不爽利,得先打二十杀威棒。 可王婆刚挨了三板,老知县却喊了停。他人老了心也善,不愿意将公堂上弄得凄风惨雨,心里总暗自念叨:吾俸吾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于是只把那诬告他人的刁婆子斥骂一番,放回去了。至于曹寡妇和她的秀才表弟,自然也被放了。 老知县回到花厅,不见了王钱儿和夏小七,便问鲍师爷:“人呢?” 鲍师爷指着门外说:“一起走了,说是去游湖。” 老知县便把沉香扇递给他,道:“寻个空,替我把扇子还给那个叫钱儿的吧。” “老大人,这王钱儿是孤身一人,既没有家眷,也没有熟人,只有个烧火的聋哑老汉伺候,三个月前他突然出现在嘉定县,您说他是什么人呐?”鲍师爷问。 老知县说:“这个……总之我已年老昏聩,今天见过这人,怕是明天就忘了。”说完他背着手走了。 鲍师爷掂量手中的扇子,感觉比寻常扇子要重一些,随后把它拢在了袖子里。 当天晚上他和府台家的师爷一起吃饭,喝多了酒,把扇子的事儿说了出去。府台家的师爷原本打算保密的,但也没管住嘴,告诉了道台家的师爷。道台家的师爷听得两眼放光,一转身就添油加醋地和臬台家的师爷说了…… 这期间夏小七和王钱儿成天在外头玩,然后合伙儿欺负鲍师爷。 比如两人一起骑跨在墙头上,问:“老鲍在家吗?” 如果主簿正在院子里打拳,便会指着骂:“县衙当自己家,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也就算了,这么大的门不走,非得从墙上过,真是该打!” 鲍师爷一见他俩儿,板起脸就往屋里躲。 夏小七于是放开嗓子喊:“鲍师爷,你欠我那五钱银子到底还不还啊?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赌输了就赖账呢?” 王钱儿帮腔道:“师爷,这五钱银子可是要算利息的。” 鲍师爷回到屋里,摸出沉香扇,恨恨地想:“两个小混账,不能便宜了他们!王钱儿,我老鲍当年可是在京官家里做事的,约莫知道你是什么来头。你可不就是个王府里的小帮闲,偷了皇上赏赐的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