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束急促地道,声音里带上了怒气;然而片刻之后,她就冷静下来。 萧瑟而枯冷的风阵阵卷来,一样的庭院,却好像比片刻之前要恐怖了许多。 “温太后大约是嗅到了什么风声,自己先害怕了。”秦束的眼底仿佛结了一层冰霜,“将汝南郑氏拉出来,不过是胡乱找个替死鬼垫背。” “那怎么办?”阿援问,“如今郑太妃已经……” 秦束冷笑:“以人命压胜,非圣诬法——阿摇,你立刻出宫一趟,让父侯带领文武百官,上表陈情。” 混沌幽沉的天色,黯败枯死的草木,只有她那一双眼睛,孤独地、残酷地发亮。 *** 永宁宫中。 “回禀太后,郑太妃已经赐死,按史官吩咐,尸首埋于东南边的宫墙下。” 温晓容摆了摆手,那宦官便领赏去了。温晓容又看看外边,天色已全然黑了下来,今夜似乎是没有月亮的。 坐在下方的温育良颇不以为然地道:“这都是只有你们妇人才会相信的把戏。汝南郑氏若真的通敌,就该下三司会审,严刑正法。杀一个郑太妃,若是郑家人跟我们闹起来,可如何收场?” “父侯刚回洛阳,恐怕还没有习惯。”温晓容却一手支着后颈,一边笑着,眼中却没有笑意,“眼下国中四处流言纷纷,都说华俨是受了哀家的密令,有意将晋阳城送给铁勒人的呢。哀家若不吓他们一吓,他们还以为什么事都能议论!至于那个郑太妃——她就很干净么?”她冷冷地道,“郑家的几个子弟,听说早就投靠了广陵王……” 广陵王—— 一个仿佛早已不在局中的名字蓦然被提起,令温育良十分烦扰地皱了皱眉。 “那为父问你一句,”他重重地道,“华俨到底是不是受了你的密令?” 温晓容的笑容滞住一瞬,立即道:“我是给了他密令,要他想法子害死秦赐!但谁知道他这么蠢——” “他是想让秦赐死在城外,自己却能捞到功赏,谁知道晋阳侯比他更蠢。”温育良道,“这下我们同秦家结了仇怨了!” 温晓容冷声道:“这仇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若不是秦家人授意,黎元猛敢杀了华俨?” 温育良捋了捋胡须,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但是华俨只是逃跑,可秦赐却是投降了!”他渐渐地抬高声音,“我此时入宫来,就是想与你商议此事。秦赐被俘,秦家不仅丢了兵权,还惹上了一身的脏水——我们何不利用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温晓容看向他。 温育良笑了笑,“你啊你,真是灯下黑。捕风捉影地说郑太妃通敌,还不如直说秦皇后通敌呢,对不对?” 温晓容一怔,顿时便想通了:“不错,秦赐他没有死……他自己还是个胡人……” 室中一时静谧无声,烛烟飘忽,温晓容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一些。 不错,如今这时机,秦束一定比她更不好过…… “——太后。” 幽瑟在门外细声禀报。 “何事?”温晓容转头。 “有人看见,显阳宫的贴身宫婢,似是出宫去了一趟司徒府……刚刚才回来。” 温晓容站起身,与温育良对视了一眼。 “这个小丫头,便交给为父处理吧。”温育良笑了。 *** 阿摇趁夜回宫,却见永宁宫外守备的兵马似多了一倍。 今夜无星无月,四处都是深浓的黑暗,她不敢近前,只匆匆从永宁宫侧旁的宫道上绕过,隐约感觉这些守备并不是寻常宫中禁卫的装束。 阿摇虽然比不上阿援的聪敏谨慎,但到底跟着秦束历练多年,知道眼下是非常时机,最要紧的是立刻赶回显阳宫去回禀小娘子。她脚下加快了脚步,却在拐过某个转角时蓦然听见——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