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错了,但无双并不愧疚,就冲着前世那碗准备送她“急病离世”的汤药,她早晚都要同贺氏算算帐。 可是,无忧不一样。 那时候是她通风报信,无双才能逃过那碗药。 这个情分,无双一直记得,也希望能报答。 贺氏心胸不宽,本来就与方姨娘不和睦,再加上今日的事情,她不愿意抚养无忧并不奇怪。 可是,白姨娘本是贺氏的陪嫁丫鬟,肯定与她一条心,无忧岂不是跟羊入虎口差不多。 前世无忧七岁时,方姨娘因为难产一尸两命。 那时老夫人已将无双养在身边有段日子,便把无忧一同接过去,让两个同样早早没了娘亲,年纪又相仿的女孩子彼此做个伴儿。 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庶女养在嫡母名下,身份便也随之水涨船高,说亲时亦如是,连出嫁时的嫁妆都与嫡女相同。 因此,养在嫡祖母、老侯夫人身边的无忧顺理成章得了一份好姻缘,未婚夫是平阳侯府的嫡长孙。 无双不曾与准二姐夫接触过,此时也无从判断那位是否良配,而且无忧如今才六岁,考虑此事为时尚早,当务之急是让她的生活尽量靠拢上辈子的轨迹。 这第一步,自然是要想办法让祖母愿意抚养她。 ☆、第6章 第六章: 桂山居。 西跨院从昨天起就没有平静过。 先是方姨娘犯了事被赶出府去,然后又开始忙着收拾二姑娘的东西给她搬家。 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没个停,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惶惶不安,不知前程在哪儿。 西厢房次间靠窗的榻上,君无忧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原本秀丽的瓜子脸此时惨白,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泛着红丝。 她昨天哭了一整夜,现在已哭不出来,只勉强睁着肿得核桃似的双眼,看着她的衣裳首饰、书本玩具一样样被收进樟木箱里。 今天要搬去白姨娘住的东跨院。 以后不能再和娘住在一起,因为娘犯了错,被赶出府去,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 二太太贺氏昨天把无忧叫到正屋去,告诉她这些话。 “那我还能再见到娘吗?”无忧当时问。 “你听不懂么,你没有娘了,从今往后都没有了。是我好心,才让白姨娘养着你,不然你就是个没人要的东西,连一支针一根线都不如。”贺氏不耐烦地回应,语气恶劣得像暴发户刻薄佃农。 无忧一直很怕贺氏,虽然她是嫡母,可无忧从来没从贺氏身上感受过半点类似于“母亲”的感情。她能记得的所有关于贺氏的事情,都是对她们母女的冷嘲热讽,甚至不乏劈头盖脸的辱骂。 奶娘莫妈妈说贺氏不仁义,像无忧如今的情况,应该养在嫡母名下,才是最好的出路:“反正有丫鬟婆子们照顾着,她什么也不必做,只是担个名义而已,这样都不肯。” 无忧却觉得没什么不好,她一点也不想和贺氏接触。 白姨娘呢? 无忧几乎没有与白姨娘说过话,就算逢年过节,大伙儿聚在一块儿,也没听过她开口。 以至于无忧绞尽脑汁想起来的,只是一张模糊寡淡的面孔。 白姨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无忧一点把握也没有。 “二姑娘,老奴先领你去见白姨娘,这些东西稍后让底下人搬过去就是。”贺氏身边管事的白妈妈走进来,招呼无忧道。 无忧拢了拢鬓角的头发,提着裙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生怕动静大一点会让白妈妈不高兴,引来一顿骂。她还记得娘以前说过的话,白妈妈是二太太的心腹,白姨娘又是白妈妈的女儿,她们三个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白妈妈牵了无忧走出去,莫妈妈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桂山居不算很大,从西跨院走到东跨院不过百来步,眨眨眼就到了。 白姨娘端坐在堂屋上首的太师椅上,她二十出头年纪,模样清秀标致,身上穿的秋香色对襟琵琶小袄与烟灰色撒花六幅裙却有些老气。 无忧上前几步,正准备照莫妈妈教过的那样跪下给白姨娘磕头,才曲了膝盖,就听白姨娘道:“不必了,你是侯府正经的姑娘,我不过是个姨娘,给我磕头请安像什么样子,谁教你的这种规矩?” 无忧僵在那儿,起也不是,跪也不是,茫然无措地看向莫妈妈。 白姨娘也不管她,径自说道:“其实我和太太一样,并不愿意养你。你得知道这不是我们心不善,是你娘做错了事,寒了人心在前。不过,你年纪小,肯定得有人看顾,我是为了给太太分忧,不得不勉为其难收下你。所以呢,咱们之间也不必讲什么情分,讲规矩就好。只要你循规蹈矩,咱们两就相安无事,我不会故意刻薄你,该有的你都不会少。若你不学好,巴望什么不该有的,出了事,我绝不会帮你求半分情。记住了吗?”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