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在店内挑切花。被花架和枝桠挡住了部分视线,周玉霞只看得到她拿了百合、玫瑰,还有白色绿色的满天星干花,然后出来,在店外挑盆栽的花。 正是晚霞满天。周文菲穿着七分袖的白裙,站在一堆姹紫嫣红的花里,清新又别致。 母女两人相隔不到五米的距离。这是这一年多来,周玉霞离女儿最近的一次。 光看打扮,她就知道女儿过得不错。 周文菲皮肤白,白裙子更显得她白。头顶和两侧的头发编成麻花辫束拢,拿一根天蓝色的绸缎绑着,左手腕上也戴这个颜色的一小节护腕。 周玉霞搞不懂,戴这个东西做什么?就是为了和头上的蝴蝶结来个搭配?多此一举。 她这个女儿啊,总是把心思花在这些有的没的地方。跟了好几天,只去学校听了三堂课。 风把周文菲耳侧的小卷发吹到嘴角,她边和店主说话,边抬起涂了水红色指甲油的手,用食指勾开这缕头发。 这个勾的姿势,让周玉霞刹那警觉,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儿身上,已经没有一点质朴的学生气了。 顿时心凉得……想这也许是她一生离女儿最远的一次,不,以后会越来越远。 女儿身上有太多的变化。不是穿了好衣服过了好生活那么简单。 周玉霞以前只觉得女儿瘦,并不知道那些宽松的衣服下会有这么一副前凸后翘的好身材。 当然她也听说过,性生活开始得太早,以及性生活太频繁的女孩,身材会发育得更好一点,但是周文菲的身材,已经超过了一个普通女孩子的好,更像是刻意去塑造的。 她挑了四盆海棠四盆石竹,背对周玉霞走进店里结账。 就这一眼周玉霞看得更清楚了,她抬脚先扭胯,因为腰那里凹进去一条圆弧,胯送出去的幅度就很大。很难不让人盯着看。 周玉霞后悔以前给许妙报了太多的兴趣班,其中有一个速成的模特班,许妙回来说,模特都是这样走路的,小孩子装模做样学起来,大人都笑。但等人真有了扭腰送胯的资本,她又笑不出来。因为她清楚,那对男人意味着什么。 来时期待女儿能有的锦衣玉食都变了味。只要一想这些都是靠周文菲在床上去取悦一个男人才能得到,心酸不已。二十岁就走了这条路,以后要怎么办?喻文卿真能养她一辈子? 周文菲买完单,嘱咐花店老板送去别苑,空着手出来。在路边站一会,她打算走回别苑。走两步往回看,视线越过马路,措手不及和周玉霞打了个照面。 周玉霞在女儿的脸上看到惊愕、伤心,还有那么点不知该如何面对的躲避。她心里也很难过,转身想走,周文菲胆怯地唤了一声:“妈。” 这一声妈,把她对女儿所有的失望都压下了,她停下脚步。两人在夕阳的余晖里站了片刻,都不知道说什么。 周文菲指着几米远外一间咖啡店:“我们去那里坐坐。” 十来平米的空间里飘着烘焙豆子的香气和一只悠扬的钢琴曲。周文菲给周玉霞点了奶茶和蛋糕,自己只要了一杯柠檬水。周玉霞把蛋糕推过来:“你以前不最爱吃这个?” “我不吃了。”现在的身材,周文菲挺满意的,维持不易,只好先把甜食和饮料戒了。周玉霞不笑了,叉起一块蛋糕往嘴里送,蛋糕的甜也压不住心里的苦:“你在节食?” “没有啊,”周文菲问她,“你还在那家养老院做事吗?” “哦,不在了,”周玉霞摇头,是她要求喻校长和李秘书不要告诉周文菲她的病,她怕女儿知道后,更不愿意和她打交道。 “那边……做事的时间太长了,后来就换到超市去做收银员。” “太累的事情不要去做。我不是给你钱了?”即便是在台湾的八个月,每个月五千块的转账也没断过。“不够用吗?”周文菲再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来,推到周玉霞的面前,“里面有二十万。” 当然知道周玉霞不是来找她要钱的,但周文菲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好像对人的关心只能体现在给钱这点上。周玉霞把卡推回来:“是你挣的吗?是你挣的,妈才会开开心心地拿。” 周文菲尴尬地笑笑,把卡收回包里,沉默一会,她想离开:“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周玉霞慌忙抓住她的胳膊:“坐下,和妈妈谈谈。”意识到刚才的话伤了女儿的心,想补救,“我有手有脚,能去找事情做,不要你的钱。”她盯着女儿的脸问,“喻文卿对你好吗?” 周文菲不肯直视她,低着头说:“对我很好。”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