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姑爷托着茶盏轻笑,戥子站在他面前,嘴里不住说着什么。 燕草低头瞧阿宝一眼,又抬头隔窗望去,姑爷越笑越深,连眼底都染上笑意。 她忍不住心中一紧。 这等事,世家大族中也不少见。 守孝的时候,正房自然不能有孕,可一守就是一年三年,男人少有真守得住的,丫环书僮各有用处。 姑娘姑爷正是情热时,有些许事,想得不深。 燕草不同,她尝过从热到冷的滋味儿,她得替姑娘处处留心。 裁了一叠纸,又磨好墨,轻声对正在抄书的阿宝道:“姑娘饿不饿,我去泡壶茶,取些茶点心来。” 阿宝一面抄一面看,抄完一年的,心里竟对辽东也有了个大致的概念。 从这一行一行的小字中,窥见外面世界的模样。 压根没听清燕草在说什么,只随口应声:“去罢。” 燕草得了吩咐,走出书房,大大方方往正房去。取了个小茶碟,捡几块蜜枣柿饼,又问戥子:“戥子,木樨卤你收在哪儿了?” 戥子应得一声,拿了青瓷瓶儿过来,知道燕草要调花露给阿宝喝:“我也喝一盏,我说得嘴巴都干了。” 说完便笑,对燕草道:“我得了二百赏钱,等会让豆角到后门买肉燕回来,我请你。” 燕草挑挑眉头:“二百钱?为甚赏你?” “姑爷问我博古架子上的小马怎么来的,我说了,他就赏二百钱!”戥子两眼直冒光,她肚子里阿宝的故事还多的是,姑爷要是件件都赏二百钱。 那她开香药铺子的本金都有了! 她都打算好了,回梁州找不着爹娘,她就在原来的街上开间香药铺子,守在那儿,等爹娘来找她。 “你说,我再多说几个,姑爷是不是得厚赏我?” 燕草忍不住笑了:“你这是拿姑娘当摇钱树了。” 戥子理所当然:“是啊!姑娘就是我的财神星!”她的几笔小财,全是因为阿宝,可不就是命里带财嘛! 燕草安心下来,只要戥子没这个想头就好。 她调了蜜水,送茶果去书房。 阿宝已然抄了大半本,字迹说不上秀丽,但端正有力,她突然问燕草:“你原来在书房,做这些么?” 书房里只有她们主仆二人,燕草摇头:“不曾,我只打点人情往来的礼单,或是抄抄古书,收罗些宋人的食谱茶谱。” 怪不得燕草做的菜,有许多连珠儿也没吃过。 “这东西看不得么?” 燕草微怔:“倒也不是看不得,只是……”只是女人家不会特意去看,真想看,花几个钱也就买到了。 “姑娘要是想看,每五日买一份回来就是。”就让决明去,就说是买点心,藏在袖子里带回来。 阿宝不想偷偷摸摸看,她想光明正大看,还得看出门道来。 阿宝贝齿轻咬笔杆子,歪着脑袋看了燕草一眼,这模样一看就是在打什么主意。 燕草指尖一缩:“姑娘?” “那你知道许多好素食了?” 燕草微微点头,要论吃,她之前那位公子称第二,杭城无人敢称第一,萧家还有好些私房菜色,她出来之后,一次也没做过。 “那你去厨房,备几道精致的小菜,我中午就要用。” 燕草不知阿宝要做什么,但她依言去了厨房,让灶上娘子买一篓鲜笋子,一浅篮子的山菇。 “再买一把菊苗菜或是柳叶韭来。” 灶上娘子应声,燕草催促:“快着些,姑娘中午就要。” 阿宝整整抄了一上午,将这几年关于辽东的邸报全抄了下来,眼看燕草提了食盒过来,她嘴角微翘,去了正房。 裴观等了她一上午,终于等到她进门:“这么快就抄完了?” “抄完了。”辽东几个州,她都能数出来了,往后她给阿爹写信,除了日常衣食,也能说出些有用的来。 这事儿岂不比家里有多少仆妇要裁夏衣有意思得多。 阿宝亲自动手,接过燕草手里的食盒,掀开盒盖儿,把里面的小菜一道一道取出来,摆在桌上。 裴观讶然,倒少见她做这类事。 阿宝一盘盘摆完,请裴观来用:“夫君,请坐。” 裴观刚要站起来,听见夫君两个字,差点儿又坐下来。 戥子本来是站在帘外的,听得头皮发麻,似有跳蚤钻到她头发里,赶紧退了出去。只有燕草状若未闻,立在桌边侍候碗筷。 阿宝说完一句,自己差点笑出声,但她咬牙忍住。 裴观惊疑难定,坐到桌边还时不时扫她一眼,再看一眼桌上的小菜,一瞧就知是燕草亲手做的,不是林家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