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无不赞叹有加。 司徒仲因早年一桩故事,颇不受上欢喜,近年又将京城步兵统领一职交了,赋闲在家。外人看着虽仍是钟鸣鼎食之家,内里却已是日薄西山之景。这司徒仲身为家主,一心振兴家业,四处招揽能人异士,便听到此人名声。因闻人说其此人脾性,司徒仲便不惜以侯爵之尊,屈尊降贵亲自到草庐中相请。 也是这两人合该有些机缘,这丁远同司徒仲谈了两个时辰,便带了行囊随了司徒仲进城,就此长住侯府。此人自入府后,大小事务上也替司徒仲出过些主意,却倒都迎刃而解。故此,此人言语,在司徒仲跟前颇有些分量。 当下,只听司徒仲叹息道:“当真是虎落平阳,我们这样的门第,竟也要同这等人家往来了。想着摄政王还在时……”话至此处,他忽觉失言,便就住了。丁远淡淡一笑,接话道:“此一时彼一时,侯爷也该想开些。此子前途无量,侯爷该当拉拢住才是。侯爷送去的这担礼物,那方奶奶已收了,这交情就算结下了。” 司徒仲听闻此语,心念一转,岔了话道:“这妇人倒是颇有几分胆量,这样的重礼也敢收下。若不是当真魄力过人,便是莽撞无知了。”丁远沉吟道:“在下昔日听闻,这陆家能有今日,皆是拜这位奶奶所赐。合家衣食银钱,皆是这位奶奶所赚。就是当初陆诚勇往军中补缺,亦是她出银子帮寻的人情。故而她在陆家极能做主。”言至此处,他忽而一笑,又道:“可惜这陆诚勇已有家室,不然侯爵府上还有位没出阁的小姐,倒是极好。” 司徒仲微微一怔,顿时心生愠怒,碍着丁远面上,只说道:“嫣儿是我掌上明珠,怎好许给这等人家!”丁远闻言,只一笑了之,未多言语。 这两人在屋中说了回话,屋中服侍的丫头见壶中没水,出门要水。才下了台阶,便见西墙窗下猫着个人,穿着一件水红扣身衫子,头上扎着两个丫髻。她认出是小姐房中丫头,当即斥道:“莲蓬,你在这儿做什么?!” 莲蓬不防有人出来,惊了一跳,也不待说话,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一溜烟跑了。那人便也更不追问,径自要水去了。 那莲蓬一路小跑,回至姑娘房里。 其时,司徒嫣然正吃汤药,见她回来,便将碗放了,病恹恹问道:“如何?”莲蓬便比划着,将书房里偷听到的一五一十讲了个倾尽。司徒嫣然听得心烦,皱眉不语。那日跟她出门的菱角,偏生没有眼色,上来笑道:“小姐,我说什么来着?那妇人果然是人家的正头娘子,不是姬妾呢。” 司徒嫣然正满心烦躁,听了这一声,登如火上浇油。她是自幼娇惯起来的脾性,一时恼了,也不管什么贴身侍婢,有脸没脸,只向门上少气无力的道了句:“谁在门上听差?”话音一落,登时就走出两个婆子,齐声问道:“小姐什么吩咐?” 司徒嫣然便道:“将这婢子拖到二门上,辣辣的打上二十板子,领出去。管事儿的若问,就说她说话很不好,我不敢用她。”她在家中是颐指气使惯了,那两个婆子更不问是非,上来拖了菱角就走。菱角不知为些什么事,早已吓瘫了,被人拖了出去,一下也不曾扎挣。 满屋子人不知小姐这怒火何来,不敢言语,偌大一间屋子声息俱无。 司徒嫣然在位上坐着,胡思乱想了一阵,暗道:听父亲的口气,无非是看不上他门第。然而他现下也算作了大官,听丁先生的口吻,将来必然还能再进一步。这倒无关紧要,我去求求父亲,父亲素来疼我,不会不依的。只是他还有个妻室,却不知是什么来历,倒有些棘手。 她坐在位上,想了一回,拿定了主意,吩咐人与她穿衣打扮,就起身往她母亲房里去了。 按下这里,再说夏春朝在家中料理家事已毕,便同几个管家筹谋初十请客一事。厨房按着客人名录开了菜单上来,她看过又算了账目,便发筹子打发底下人采买酒食来家。 忙里易过,好容易这些事情忙完,早已是红日西斜时分。 夏春朝看看将到晚饭时候,便吩咐两个丫头放桌子拿晚饭。宝儿便说道:“少爷还没回来,饭菜此刻拿来只怕放凉了,要不要再等等?”夏春朝见他果然一日不曾见来家,心里也生气,索性说道:“谁知他几时回来,只顾等他,到多咱时候。不管他了,拿了饭来,咱们吃了好睡觉!” 两个丫头知道两个主子拌嘴,也不敢多言语,立时就到厨房拿了饭来,伺候夏春朝吃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