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坐上去,自己驾了马车往山脚走。 “颠簸了半个月,总算可以好好歇几日了。”宁长风后腰靠在横梁上,眯眼望着越来越近的鹿鸣山,舒舒服服地感叹道。 “是啊,回去先烧水洗个热水澡。这几日你就别管了,地里草我和景泰蓝去拔。”容衍应和道,嗓音说不出的放松。 只有景泰蓝一听急了:“又让我做功课又让我拔草,你们就把我劈成八瓣使吧。” 宁长风故作思考,逗他道:“说得有道理——” 接着朝容衍一抬下巴:“问你阿父怎么办?” “才不——”景泰蓝机警后退,就听容衍在前头的声音悠悠响起:“长风说过,劳动课也是功课的一种哦。” 景泰蓝:“……” 要不阿爹还是扔了他吧。 两人正拿景泰蓝寻开心呢,就听得前边大路上传来一阵吵嚷声,两人定睛一看,不是宁大壮一家还能是谁? 自从归还宁长风所偷盗的财物后,宁大壮一家不仅将地卖了,连辛苦几十年建起的房子也卖给了别人,自己一家则住进山脚下一间狭窄破烂的土房子里。 宁大壮自从被新娶进门的儿媳气得中风卧床后,宁荣便一蹶不振,成日只知酗酒,嫁进来的寡妇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伸手要吃要喝,半点阳春水都不沾,整个家全靠赵小芝打点,给镇上人家做洗衣妇赚点铜板过活。 今日赵小芝才接了工钱回来,小寡妇就伸手问她要买肉钱。她哪里舍得给,气不忿下打了小寡妇一巴掌,这下可闹翻天了,小寡妇哭着喊着要上吊,恰巧就被官府派来的稳婆给撞见了。 北昭国人丁日少,官府对新生儿极为看重。产妇待产前半月便会由官府派稳婆前往家中看顾,直到孩子顺利生下。 可以说,一切妨碍孩子被顺利生产的行为都是大罪。 小寡妇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咬死赵小芝那一巴掌动了她的胎气,这不三言两语下来就让赵小芝被官府拷走了。 说是要等生下孩子了才给放回来呢。 穿越这么久,宁长风依旧不能理解这个朝代对于生孩子这件事上某些近乎变态的规定,例如女子或哥儿一旦有孕便不可外出,更不用说从事任何职业了,只能老实待在家中养胎,更有甚者,流传于稳婆间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产妇与胎儿若同时发生危险,必先保小。 宁长风觉得官府脑子有病。 宁大壮一家脑子也有病。 围聚再一起的人群三三两两散尽,宁家土房的房门关上,宁长风这才直起身,示意容衍驱车往前走。 屋里的争吵声还在持续,这次主角换成了宁荣,时不时有哭嚎的声音传来,嘶哑的、绝望的、仇恨的…… 不止女人,还有老人。 房门内的屎尿骚味顺着门缝飘到路边,经过的村民都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 容衍扬起马鞭加快经过他们家门口,轻声对宁长风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他们施诸在你身上的,我替你讨回来。 * 闲话不表。 将马卸下鞍鞯,放回半山腰,容衍牵着景泰蓝和宁长风一起上山。 见到久违的竹楼,景泰蓝是一个扑过去的,临走前才拔的草一个夏天过去长得比他人还高,景泰蓝也不嫌弃,绕着家里家外巡视一遍,从荒芜的菜地里掏出一窝鸟蛋来。 “报,家里一切正常,还多了两只鸟抱窝!”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