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一锭银子,低声道:“赵氏因不堪良心谴责,在牢中畏罪自杀,可懂?” 望着那双如玉手指从他手上离开,牢头愣了一瞬,随即赔笑道:“本就是死刑犯,早死晚死都是死,我懂的。” 出了监牢大门,宁长风深吸口气,寒风夹杂着尘土被吸进肺里,灼得他五脏六腑有些火辣辣地疼。 “我想去葭野看看。”他对容衍说。 “好。” 风声朔朔,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灯火暖融融地亮起,大家都等着过一个好年。 街道上,两骑疾驰而过,向着葭野的方向而去。 葭野同属清平县,距离鹿鸣镇不过百里之遥,却是北昭与南越的交界之处。 二十五年前,北昭与南越那场异常惨烈的大战便发生在此处。当时戚家军以少战多,硬生生用己军的生命拖住南越大军,这才使益州以南免遭南越荼毒,生灵涂炭。 而戚老将军和他的将士们永远被埋葬在了这片荒野。 时隔多年,葭野早就没了战争的痕迹,草木生长得郁郁葱葱,有溪水从高处蜿蜒而下,清澈见底。 宁长风爬到最高处,将带来的贡品并祭酒一并洒进溪中,看着它们随水流而下,经过这一片广袤原野。 从他站的高度可以看见南越的界碑,和高筑的城墙。 容衍勒马站在树下,遥望着站在高处的他,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 宁长风和他说想单独待一会,他便停下远远地等他。 对于朝廷至今仍在争论不休的葭野之战,他远比宁长风知道得多,自然明白三军在前,不是什么家属都可以随军参战的。 若真如他猜想的那般…… 他还得早做准备。 原野高处,宁长风拍拍酒壶,将最后一口酒倒进了自己嘴里。 烈酒入喉,他才像知道怎么开口似的,声音沉而低哑,像这原野上的风。 “抱歉,现在才知道你的身世。” “杀人犯已经伏诛,虽说已了无作用,仅以此告慰亡灵。” …… “我是异世来的一抹孤魂,偶然钻进这具身体,用宁长风的名字活了下来……如今你们大仇得报,可以安息了。” 原野上的风呜呜作响,卷起宁长风的发丝,盘旋在他周围,似是留恋不舍。 宁长风把玉佩埋在溪边,咬破指间,一滴血融进土里,催动异能。 一棵淡黄青翠的芽破土而出,它展开枝叶,在异能的催动下抽枝生长,几个瞬息便长成一株郁郁葱葱的大树。 华盖亭亭,树叶婆娑,就连狂猛的西北风路过它时都变得安静。 催动内力促使植物生长对木系异能者而言是件极为耗费精血的事,但宁长风并未表露分毫,而是压下身体的不适,对这棵以自己精血生发出的大树挥了挥手,道:“祝你和我一样好运。” --------------------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远处全程旁观的容衍:懂了,我老婆是仙男! 第34章 从原野上下来,宁长风身上蓦然一轻,似乎附着在这具身体上的积年沉怨终于消散,他步履轻松地上马,对仍在怔怔然望着那棵凭空生长出的参天大树的容衍道:“走了!” 说罢两腿一夹马腹,抢在了前头。 北风吹得他的衣衫烈烈作响,刀子似的往他脸上刮,宁长风却觉得畅快极了。 “驾!” “长风!” 后头马蹄声渐近,容衍策马追了上来直至与他并驾,迅猛的北风将他的声音割裂,听来有几分失真。 “我有话问你。” 宁长风并未减速,而是喊了回去:“什么话?” 容衍:“你慢点。” 宁长风摇头:“不,我现在心情很好!” 说着扬鞭策马,眨眼奔出去老远。 容衍无奈,只得陪他一路撒欢,直到回到鹿鸣镇。 “你方才要问我什么?”撒够了野,宁长风这才想起来问道。 两人牵着马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他转头时眉毛和眼睫上都结了一层细密的小水珠,看向容衍的眼睛却比水珠还要亮。 容衍突然觉得问什么都不重要了。 见他不说话,宁长风觉得纳闷,便主动提起:“你是想问那棵树吧?” “告诉你也无妨,我不是——” “别说!” 怎知容衍竟急忙打断了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低声道:“真正的秘密不该告诉任何人,连我也不要。” 说罢尤觉不够,又叮咛道:“长风,我不是说笑,切记保护好自己。”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