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至谦,你疯了!她嘤/咛一声,用力去推。 然而小福与琴儿的争吵又在外面响起。 黎至谦骤然睁开眼,急忙缩回不规矩的手,不停安抚良婷安,又怒道:“谁在外面?!” 一刻钟后,战战兢兢的小福与琴儿并排跪在黎至谦脚下。 小福见奶奶色如桃花,眼圈泛红,真倒霉,一定是惊扰了大爷的好事,为了不被迁怒,只好将姨娘的痛苦夸大几倍。 黎至谦怒不可遏:“我既不是大夫又不是稳婆,为何每次不舒服都要我过去?从今儿个起,给我把那两个稳婆接她屋子里,就睡在外间,但凡有什么不妥,好生伺候便是,若嫌不够,明日我再请两个,就不信挨不过这二十八天。” 真是不怒则以,一怒惊人,小福三魂七魄乱飞,连滚带爬的滚了出去。 怒吼声之大,站在上房的月洞门都能听见,这一夜,香姨娘不但肚子不疼,而且也不失眠了。 上房的屋里安静可闻针落。 静的几乎可以听见人的呼吸,片刻之后,扑哧一声,良婷安竟笑了出来,眼角还挂着一滴未干泪珠儿。 她说:“你何必吓唬她呢,再忍忍吧,孩子总是要紧的。” 是嘛,我的孩子有那么要紧吗?又不是你的。黎至谦倾身用力拥住她,闭目掩住悲恸。 …… 江陵的秋空漂浮着一朵朵棉絮流云,广袤的马场一望无垠,马场以北高墙碧瓦掩映着古朴肃穆的祖宅。 马场地字号的琐碎事务大多交由姚管事打理,这个身量不高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嘴角时常挂着笑,看人的眼神却夹着三分傲慢,为追燕医治之时庄良珍曾与他打过一次照面,印象深刻。 此时这位颇有分量的姚管事正殷勤的在前面引路,笑道:“从这里便可直入地字号马场,奶奶小心脚下阶梯,我们这里的师傅通常分两种,一种是驯马师,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力拔千钧的好汉。要知道战马不同于普通京马,刀兵之时不仅驮载主人,气势威压更得不落蛮夷,如今胡人畏惧我江陵马不啻于惧怕猛虎。” 所以这里的驯马师傅可不是外面杂戏班子的驯兽师,而是真正通晓兽类习性又拳脚功夫了得的壮士。姚管事讲到这里,一股豪情直抒胸臆,双目炯炯有神,“另一个便是马医,顾名思义为马医治的人,他们的本事呀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脾气也很大。”讲到这里他对庄良珍意味深长一笑,继续道,“如今陈氏已经被正式纳入江陵马场,摆脱奴籍,前途无量,实在是令人艳羡不已,我等只能望洋兴叹,毕竟不是谁都能与兽类像人一般交流啊。” 他说完,又笑盈盈看着庄良珍。 庄良珍偏头道:“怪不得一路走来马儿们欢腾不已,看着都健硕非常,想来有她在,这里还能再昌盛几日。” 姚管事笑意一滞。 “原来这就是地字号马场。今日若非管事格外通融,恐怕我也没有这一饱眼福的机缘了。”庄良珍感叹一声,转眸看向姚管事,嘴角翘起一抹柔和又诚挚的弧度,真真切切道,“让管事费心了,我会记在心里。” 闻言,姚管事面上的僵硬瞬间柔和起来,“怎敢与奶奶邀功,这都是小人该做的,也是老太爷的一番惜才之心。” 鲁国公从追燕一事对庄良珍竟有了意想不到的松动,这也算的无心插柳柳成荫吧。这种松动,唯有爱马之人方能体味。姚管事是鲁国公的心腹,平素里也只听命鲁国公,因此他的态度就是鲁国公的态度。庄良珍又岂会不知?她眼底闪着欣喜,到底还年轻啊,才给了这么点甜头心思就完全露出来。姚管事眯起眼笑。 几人转而上了游廊,走至转弯处时倏然听得一阵骚乱,只见一群家丁拖着两个五花大绑的少年人自廊下经过,气势汹汹。其中一人眼皮子利索,登时发现了立在廊上的贵人。 能进这里的女眷身份都不一般,又由姚管事陪侍左右,那人忙弯腰施礼,低着头不敢张望。 姚管事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道:“回管事,这两个小子是萧家的人。” 巍州的萧家与泾州黎家同为大齐皇商,前者名气更大,在江陵良氏垄断了战马渠道以前,巍州萧氏也曾是大齐顶尖的蓄养战马家族,还出过一位御马监统领的先祖,二十年前开始专心绸缎器皿生意,这几年越做越大,甚至还包揽了皇宫的盆景花卉。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