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岳凌兮和端木筝去了半山腰的凉亭。 相对于人挤人的山下而言,这里清净得就像是百年古刹一样,松木亭亭如盖,小虫散布丛间,幽抱群山,俯瞰九江,甚是怡然自得。 好在岳凌兮和端木筝也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如此反倒自在,煮一壶清茶,看春风拂起千层浪,花树烟雨尽飘摇,便已胜却亲临花间的观感,细细闻去,亦有淡香乘风入怀,这就已经足够了。 流胤在安顿好她们之后就退到了远处,并让影卫散至四周,免得惊扰到其他游客,书凝和紫鸢则已经摆开了郊游的架势,一个沏茶一个盛点心,忙得不亦乐乎。 “夫人,修仪说您很喜欢吃龟苓膏,但是怕与解毒。药相冲,只好忍痛割爱了,奴婢做了一款不含中药的水晶冻,口感与其极为相似,您试一试吧?” 端木筝看了眼垂眸饮茶的岳凌兮,知道又是她的心意,遂笑着应了。 就在她细细品尝的当口,紫鸢也斟了杯茶放到了岳凌兮面前,然后转过头说:“凝姐姐就是心灵手巧,不如回头教一教我,我也好做给夫人解馋。你是不知道,夫人在家总是吃得很少,我都快愁坏了。” 闻言,岳凌兮拂着茶沫的手微微一顿,书凝何等机灵,立刻牵起紫鸢的手说:“择日不如撞日,你且随我来,我把方子写下来给你,容易得很,保管你一学就会。” 紫鸢向端木筝请示了一下,然后就随着她去了。 眼看着两个丫头手挽着手走远了,岳凌兮这才开口:“姐姐,虽说你体内的毒已经解了,可明蕊说过,你起码还要调养大半年才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你镇日茶不思饭不想,又怎么能把身体养好?” “我没有……以前在家里我吃的也不多,你知道的。” 端木筝为自己辩白,听起来却没有什么说服力,岳凌兮放下茶盏凝视她片刻,忽然问道:“还是没有王爷的消息?” 她摇头苦笑:“我寄了三封信,皆石沉大海。” “我在御书房见过王爷递回来的折子,其中详述了边关的现状,似乎还算稳定,所以王爷应该是安全无虞的,你莫要担心。” “我知道,他一切安好。”端木筝垂下长睫,神色愈发黯淡,“他只是不愿回我的信罢了。” “姐姐……” 岳凌兮越过石桌握住她的手,想宽慰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她反倒是弯唇一笑,释然道:“没关系,我就在家等着他,他总有回来的一天。” 听到这话,岳凌兮稍稍迟疑了下,继而问道:“姐姐,你有没有想过跟王爷坦白?” “怎么会没有……”端木筝叹了口气,为难之情显露于表,“兮兮,我与你不同,你虽然在西夷待了十年,出身却是谁都改变不了的,而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西夷人,还是明月楼培养出来的杀手,我实在不敢想象把这件事告诉王爷之后他会是什么反应……” 说到这,岳凌兮心中微微一怵。 端木筝的担心也并非毫无道理,宁王铁面无情,断不会让男女之情凌驾于家国之上,退一万步讲,即便宁王能够接受端木筝的过去,荣郡王府、霍家乃至他手下的将领都不可能容忍这一点——他是三军统帅,怎能娶一个曾经试图残害自己同袍的人? 可反过来再看,隐瞒至今,亦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僵局,他是一个男人,如何能忍受心爱的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 这条路进也是错,退也是错,几乎看不到曙光。 岳凌兮不忍见他们就此分道扬镳,又想不出任何办法,不禁皱起了眉头,就在这时,端木筝如烟似雾的叹息声又飘到了耳边。 “兮兮,你和陛下千万不要像我们这样。” 岳凌兮眸中陡然泛起了细小的波澜,轻漾不止,她自己却没有察觉,下意识地反驳道:“姐姐,我跟陛下又不是夫妻,怎可一概而论?” “那你想跟陛下做夫妻吗?”端木筝定定地看着她。 “不想。” 没有太多考虑,也没有迟疑,干干脆脆的两个字,不知是要了结谁的念想。 最近那些流言传得越来越凶,已经有人在好奇她的身份了,夜家虽然滴水不漏,但致仕多年向来不问政事的夜怀礼这个月已经进宫两次了,每次楚襄都把她支开,她虽然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但多半也能猜到一点。 把她留在身边、为岳家翻案的风险实在太大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