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从来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老太医瞥他一眼,拿着红花油往淤肿处一按,就激得他惨叫连连,只差像条咸鱼一样在炕上打滚儿了。 康熙皱起眉头,突然想到昨儿他怒而拔刀的时候,有人扑上来抱住他的腿。他盛怒之下也没看清是谁,就一脚踹了过去。此刻看到胤祚腰间的大片乌青,他不由身形一晃,张口就说:“德妃那里有上好的金创药……” 话说一半,他突然住了嘴,猛地想起,老十四冲动欠揍自讨苦吃也就罢了,可是昨儿老四也在他刀下伤得不轻,现在发现老六也为他所伤。 一夕之间,德妃的三个儿子都被他折腾得伤的伤,病的病。如果再算上胤祥,永和宫的阿哥几乎全军覆没。老天啊,他到底做了什么? 这些平常都是他的宝贝疙瘩,打落胎胞起就亲自选了保姆乳母、宫女太监捧着,生怕旁人作践了他们。怎么事到如今,他自个儿作践起来就干脆利落了呢? 康熙一时心底微凉,忽又见胤祚拿眼睛瞄他,一副欲言犹止的模样。现在连最直率的六阿哥也有了不敢言之事,他不由一阵灰心,长叹道:“处英明之父子难啊!你也觉得老十四说得有理,觉得朕亏待了胤祥,为难了你们,跟唐太宗似的拎不清家务是吗?” “皇阿玛何出此言?”胤祚一脸惊讶,“那不过是十四弟说的气话罢了。唐太宗虽然英明一世,但是十几个儿子里,除了吴王李恪和高宗李治,都是只知道吃饭玩儿女人的家伙。您教子以严,是授人以渔,太宗怎能相提并论?只是……” 康熙本能地觉得后面的话才是重点,沉声问:“只是什么?” 胤祚笑道:“只是人皆有七情六欲。儿子也有差事不顺心情不佳,回家见了弘晨调皮,火上浇油恨不得痛扁一顿的时候。但是这个时候儿子一想,揍了这小子不要紧,到时候福晋哭起来烦心,额娘也要怪我严苛,四哥也得骂我‘不教而诛’,何苦闹得一家子上下不宁来着?这样一想,就冷静多了。” 康熙一怔,觉得他这话看似直白粗俗,但是放在心里来回咀嚼几遍,倒越想越有滋味。 皇权是至高无上的,又因为玄烨同学天煞孤星的命格,连母亲、妻子、兄弟这样稍微可以规劝约束一下的人也没有。因而他发脾气的时候,真的是天子一怒,逮谁咬谁。怀疑谁谁倒霉。理由罪名,那是什么? 滋生腐败的除了贪欲,更有大权集于一身的制度。同样道理,隔阂渐生,父子反目,并非是因为康熙本人有多么残暴不仁,而是因为,他手里掌握着无可约束的权利。 生死荣辱,一言以定。怎能叫阿哥们不战战兢兢、谋私自保呢? 他刚刚对这个儿子刮目相看了一秒钟,一旁老太医却似乎很不满病人精力不集中的样子,手下略一用力,胤祚又开始杀猪一般翻滚哀嚎起来。 第182章 “……狂妄悖上,不尊亲长!烟波致爽殿窥伺帝踪一事, 太子和十三弟是冤枉的。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明察秋毫, 洞若观火?为什么旁人不说?你算老几?仗义执言也要掂量掂量自个儿的斤两!” 阿哥所里,胤禛赶走一干下人, 关起门来对着十四破口大骂。其音量之洪壮,惊飞一院鸦雀。 “还有老八那事。你为什么敢邀老九外出小酌?不就是总觉得自己比人家聪明许多, 几句话糊弄一个九阿哥不成问题吗?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反被人家几句话套住了吧?愚蠢狂妄,自作主张!” “我……”十四似乎有难言之隐,可是刚说一个字又住了嘴。 胤禛得以继续滔滔不绝,舌灿莲花地教训小弟。 门口守着的苏培盛和朱五空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地擦擦额上冷汗。苏培盛想的是,我的天, 骂了快一个时辰了,竟然连一句重复的话都没有,今儿可算见识了四爷的功力了。 朱五空却是惊恐万分地想,我的佛祖啊,自家爷一向是个无理都要搅三分的性子。怎么这回挨骂不还口了?四爷别是把他堵了嘴绑起来教训的吧? 同样有此问的人还有两位阿哥的母亲大人。 绣瑜也在门口站了快一刻钟了。她起先匆匆赶来阿哥所, 是怕十四跟哥哥争执。等听见里头十四安安静静,只有胤禛一个人独角戏唱得嗨皮, 她又觉得让老四教训教训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子也不错。 反正现在两个阿哥都是伤号, 不具备动武的必要条件, 只能文斗。论打架, 十四能让哥哥一只手;可是论长篇大论地教训人和怎样把别人骂到无地自容、恨不得化作一缕青烟飘散的功夫, 康熙都要对胤禛甘拜下风。 可是都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连一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