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 李隆基本有意淡化此案,然而不知为何,韦坚在朝中任职的两个弟弟——将作少匠韦兰和兵部员外郎韦芝忽然联名上疏为兄长鸣冤,奏疏中还屡次提及太子,意在向皇帝暗示太子曾私下里对君父有不满的言论,而他们的哥哥韦坚是清白的。一场大案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却又被韦家这么两个不识时务的人重新提起,李隆基看过奏章后更是勃然大怒,立刻下旨将韦坚再度贬为江夏别驾,韦兰与韦芝也皆被流放岭南。 如此一来,太子李亨的处境就愈发尴尬了。 “韦兰和韦芝那两个家伙,这么做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太子李亨气得在屋子里团团乱转,愤怒之下口不择言,“废物!蠢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这些年我哪里对不起你们韦家了,你们竟然这样处心积虑地害我?哼,若是我这个太子被废了,你们就能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殿下息怒。”良娣张嫣嫣温柔地拉住他的手臂,好言劝道,“韦兰和韦芝都是太子妃的亲兄弟,又怎会故意去害殿下呢?妾倒是觉得,他们是受人唆使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如今被牵连获罪流放岭南,只怕心里也是后悔不迭呢。” “受人唆使?”李亨冷笑着挑了挑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李林甫那个奸人故意诱使他们……” 张嫣嫣有些忧虑地点了点头,道:“李林甫惯会玩弄权术,表面看起来满面和气,实际上却最擅长用阴柔的手段整人,朝中官员往往是一边对他心怀感激,一边就不知不觉地被他排挤出局了。当初中书令张九龄、户部尚书裴宽、刑部尚书裴敦复、左相李适之等人不也都被他给狠狠摆了一道么?这些权势滔天、精明强干的宰相尚且如此,韦兰和韦芝又怎会是他李林甫的对手?” “就算如此,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李亨无助地以手扶额,显得颇为焦虑,“嫣嫣,我真的怕父皇一怒之下再起废立太子之心啊!当年废太子李瑛是什么下场你不是不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重蹈他的覆辙!” 张嫣嫣亦露出愁容,略一迟疑才道:“妾倒是有一计,只是不知合不合适……” 李亨双眼一亮:“快说!” “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至今都没对殿下有任何处置,应该是还在观望殿下的态度,希望殿下能对这件事作出一个解释。依妾愚见,只要殿下主动提出废黜太子妃,绝不以亲废法,不但可以彻底撇清与韦家的关系,而且还能令陛下对您的印象大为改观。”张嫣嫣从容说罢,便仪态优雅地跪下来向他深深一拜,语气恭敬而诚恳,“妾只是一门心思为殿下出谋划策,若是说错了话,还请殿下恕妾妄言之罪。” 李亨似是一怔,半晌才别有深意地问了一句:“嫣嫣,你让孤这么做,真的就没有半点私心么?” 张嫣嫣心中咯噔一沉,抬眸与他对视时目光却依旧清澈坦荡,微微笑道:“妾是殿下的枕边人,与殿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每日所思所想皆是为殿下考虑,若说有私心,那也是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够平安。妾虽只是一介弱质女流,却愿为殿下竭尽所能,待陛下百年之后,助您顺利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 李亨深深凝视她许久,终于叹息一声:“事到如今,或许真的只能这样了。” . 太子李亨为避嫌疑,次日一早便主动向皇帝上书请求废黜太子妃。李隆基自是应允,下旨将太子妃韦珍废为庶人,命她即刻搬离太子的府邸。寻常人家的女子被休弃后还可以再嫁,而韦珍身为储君正妃,又是因家人之罪被废,离开太子府后唯有遁入空门削发为尼,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娘家的几个兄弟都已被流放贬谪,境况凄凉,想到自己半生荣华最后竟落得这个下场,韦珍心里不禁一阵心灰意冷。 所谓夫妻,不过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罢了。 韦珍与太子李亨共育有四名子女,她走了,年幼的孩子们却不能随她一同离开,只能由其他妃妾代为抚养。一想到这辈子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与子女相见,韦珍便是心如刀绞,含泪抱起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女儿亲了一下,对几个哭泣不止的孩子强颜欢笑道:“好好的都哭什么呢?阿娘只是要出趟远门而已,过段时日就会回来的。你们在家里一定要听爹爹的话,不要惹他生气……” 四个孩子虽然年幼,却仿佛与母亲心灵相通一般,拉着她的衣角嘤嘤哭泣着,怎么都不肯放开。府中的内侍李静忠在门外咳嗽一声,提醒道:“韦娘子,时候不早了,您若收拾好了东西就赶快走吧。” 韦珍不敢耽搁,忙又向孩子们殷殷嘱咐了几句,便拿着收拾好的包袱准备离开。就在此时,张嫣嫣从门外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吩咐乳母将四个哭泣的孩子带走,然后满面笑容地向韦珍问道:“姐姐这就要走了么?” 韦珍冷冷地瞥她一眼,道:“张良娣,你来做什么?” “大家姐妹一场,我自然是来送送你的呀。”张嫣嫣媚然一笑,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忽然扬起手掌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冰冷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