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陌生面孔,翩羽的手忍不住悄悄握成拳。 周湛的手一直放在翩羽的肩上,因此,当她紧绷起脊背时,他也就感觉到了。他原打算歪头去看她脸上的表情的,却发现,她的脸被他塞给她的那个大斗笠给遮住了。他不由微微一叹,抬手在她的肩上轻拍了两下。 翩羽抬起头,就只见周湛的头上也戴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斗笠,那总是挑成八字型的眉,则难得地静卧在一双桃花眼上,却是使她再一次注意到,如果他不故意挑着那眉,其实这张脸长得极为俊俏…… “我说小哥,”忽然,旁边有人推了翩羽一下。翩羽扭头看去,就只见那最先跟他们搭话的大婶看着他俩笑道:“你们兄弟是打哪儿来的?听口音,像就是京城人士呢,怎么?竟是第一次来感恩寺进香?” 这大婶脸上的热切神情,不由就叫翩羽联想起庄子里那最爱八卦的柱子他娘,她眨着眼才刚要答话,就听周湛笑道:“我们是打长山来的。” “长山?那岂不是和状元公是老乡了?”那婶子笑道。 而这时,翩羽的注意力却是忽然又被那人墙内的动静给吸引了过去。 就只见那位高姑娘下了马车后,便往后面一辆马车过去,翩羽原以为她是要迎着长公主和状元公下车的,却不想这位姑娘竟从那车上拽下一个少年人来。 那少年抬起头来,却是叫翩羽吃了一惊。他虽换了一身华丽的衣衫,那眉目五官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变——恰正是王明喜。 “啧。”身后,周湛忽地咂了一下嘴,惹得翩羽又扭头向他看过来,他则仍以手肘撑着她的肩,歪头凑过去笑道:“这小子,好像遇到个不错的机缘呢。” 说话间,那边早有仆从过去拉开后面另一辆马车的车门。这一次,从那车上下来的,是位中年男子。 就只见那男子身材颀长,一身月白色绸衫衬着那清瘦的身影,更显得他玉立如竹,风度翩翩。待他转过脸来,就只见此人年纪约三旬出头四旬不到,唇上留着一抹短髭,却是生得肤色白皙,天庭饱满,一双杏眼虽温柔多情,也透着层内敛坚韧,一看便知,这是位知书达理的谦谦君子。 此人,可不就正是今年的恩科状元,徐世衡徐状元公。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声赞叹的感慨。 徐世衡向着人群的方向微一颔首还礼,便回身从那车内又扶下一个年青妇人来。 那妇人头戴着一顶帷帽,一袭短短的青色轻纱从那帽檐上垂下来,恰刚刚好遮至她的鼻尖处,只露出一抹殷红的唇色,以及那一弯优雅的下巴曲线——即便是叫人看不到全貌,也能猜想到几分此妇人的美丽。 于是那围观的众人不由又发出一声赞叹。 而周湛则清晰地感觉到,手肘下那个小人儿全身一阵明显的轻颤。 “翩羽。”他不自觉地移开手肘,将手重重放在她的肩上。 虽然没有回头,翩羽却仿佛知道他的担心一般,只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此时,那边状元公已经扶着长公主来到慧因大师的面前,两边人马一阵寒暄后,夫妇二人便在大师的引导下进了山门,倒是王明喜站在山门下,看着那匾额对联一阵出神。 高明瑞随着她爹娘走了两步,回头见王明喜没有跟上,便过来推着他道:“发什么呆呢?” 王明喜怔了怔才回过神来,笑道:“我在看那匾额,回头好跟我妹妹说上一说。” 却原来,王明喜胳膊上的伤早就已经结了痂,那王明娟崴了的脚则一时还好不了,看着已经痊愈的哥哥,她的小性儿忍不住一阵发作,整天指使着她哥哥围着她打转。这一切叫身为独生女的高明瑞看到,忍不住就是一阵眼馋,想着自己若是也能有这么个一心护着她的哥哥就好了。于是不知不觉间,她就跟王明喜亲近了起来。因此,这次全家出来上香,她便也不管不顾地硬是拉上了他。 那王明娟自打进了状元府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这高明瑞不喜欢她,如今见高明瑞对她哥哥另眼相看,也觉得这是巴结那任性丫头的好机会,便也支持她哥哥跟过来,于是王明喜这才得以站在这感恩寺的山门之下。 高明瑞抬头看看那匾额,却是一撇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又拉着王明喜道:“这后面有个放生池,我带你去看,当年我差点就掉进那池子里,正好我爹路过,拉了我一把……” 且不说这高明瑞任性地拉走王明喜,只说那状元公和长公主在慧因大师的陪同下,将寺里各大殿的菩萨都拜了一回。长公主拜完起身,回头一脸遗憾地对徐世衡道:“原还想着,母亲和哥哥嫂嫂们难得进一回京,好歹也要叫他们见识一下京城盂兰盆节的热闹,却是不想他们竟就这么急着回去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