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买来的东西都归整放好,还是趁番茄酱尚凝结,先把它们清理干净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泰德像一个短跑运动员听见了枪响那样冲了过去,他已经很会接电话了。 “是,请问您是谁?” 他听着,例着嘴笑了起来,然后把话筒递给她。 会是谁?她想,有的人会在电话里无所事事地一聊两个小时。她问泰德“你知道是谁吗?宝贝?” “当然。”他说“是爸爸。”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她从泰德手里接过电话“你好吗。维克?” “你好,多娜。”正是他的声音,这样拘谨这样小心,首先给她一种消沉的感觉。 “你一切都好吗?”她问。 “当然。 “我正想着即使你打电话,也不会现在打。” “呃,我们直接去了镜阳工作室。他们负责所有夏普谷制品的现场拍摄,你猜怎么着?他们找不到该死的屏幕录像了。罗格气得几乎要把头发都拔起来。” “是的,”她点点头“他憎恨完不成计划,不是吗?” “你是在轻描淡写了。”他深叹了一口气“所以我只是想,当他们正在找” 他的声音逐渐变小,听不太清楚了,她绝望的感觉——她消沉的感觉——那种不愉快、孩子气似地被动的感觉,变成一种主动得多的害怕的感觉。维克平时即使被电话线他那边的人干扰时,也从来不这样让声音变小。她突然想起他上星期四晚上的样子,那样窘困,那样接近崩溃的边缘。 “维克,你没事吧?”她可以听出自己声音中警告的口气,她知道他也应该能听出来。泰德从他正在看着的着色画册上抬起头来,他的眼睛明亮,小小的前额上微微蹩起了眉头。 “没事。”他说“我刚想说我该现在打,他们现在正在翻箱倒柜,今天晚上再迟一会儿恐怕就没时间了。泰德好吗?” “他很好。”她给泰德一个微笑,又向他眨巴了个眼色。泰德也向她微笑,他眉间的那些线舒展开了,又低下头继续着他的着色。他说话的声音很疲倦,我不想把那辆车的麻烦再带给他,她想,这才发现她已经把话从嘴里说出来了。 她听见那种熟悉的自怜的呜咽爬进了自己的声音,她努力想把它清出去。看在老天的份上,为什么她甚至要把这些都告诉他?他听起来都快要崩溃了,她却在煤煤不休地唠叨她那辆品托车的化油器和一瓶泼了的番茄酱。 “好像是那个针阀,是吗?”维克说。他的声音听上去倒好了些,似乎他从压抑中略微解脱了出来。可能和他们要处理的那件事相比,这件事太小了。“你今天找到乔坎伯了吗?” “我试着给他拨过电话,他不在家。” “其实他有可能在。”维克说,他的修车库里没有电话,平时都是他妻子或孩子给他捎去口信,他们俩可能出去了。 “好了,他还是有可能出去了——” “当然。”维克说“不过我确实怀疑,亲爱的。如果有什么人能生根的话,乔坎伯就是那种人。” “我是不是该把车开过去碰碰运气?”多娜犹疑地问。她想起117道和枫糖路上那几英里空荡荡的路面这还没说到坎伯家前的那条路,那条路那么偏远,甚至连个路名都没有。如果计阀偏偏在那一段渺无人烟的地方停了工,只怕又会出现新的麻烦。 “不,我想你最好别去,”维克说“他大慨在那儿除非你确实需要他,那时他就不在了,就像第二十二条军规。”他的声音有点压抑。 “那我怎么办?” “打电话给福特经销商要一根拖缆。” “但是——” “不,你只能这么做。如果你打算开上二十二英里去南巴黎,它肯定在半路就坏了。如果你预先把情况解释清楚,他们可能可以借你一辆暂用车,即使不是那样,他们也会帮你租到一辆车 “租车维克,那是不是太贵了。” “是的。”他说。 她又一次想到,把这么多事一股脑儿都难到他的头上很不好。他可能会想她什么都不会除了勾引当地的家具修整工,这她倒干得很漂亮。热而咸的眼泪,部分因为恼火,部分因为自怜,又袭向她的眼睛。“我会处理好的”她说,她努力让自己的语调保持正常、轻松,她的双肘撑着墙,一只手捂在眼睛上“不用担心。” “好吧,我——噢,妈的,瞧罗格那样,他满脖子都是灰,他们找到录像带了。和泰德谈会儿,可以吗?” 很多狂乱的问题涌上她的喉咙口。一切都好吗?他认为一切都好吗?他们能凯旋归来,重新开始吗?太晚了,没时间了,她把时间都花在唠叨汽车上了。真是无知的女人,愚蠢的践货。 “当然,”她说“他会向我们两个都说再见。而且维克?” “什么?”他听起来m.FeNGye-Zn.com